《美國華文作家作品百人集》出版

收入夏威夷七位作家詩文

 

近來美國各地的華文作家團體和華文創作蓬勃發展,取得顯著成績。為了使中國讀者能夠比較全面地了解美華作家的創作情況,中國作家協會金堅範先生主編了《美國華文作家作品百人集》,由中國友誼出版公司出版﹙葛騫為責任編輯﹚。該書已在今年八月間正式印行。共收入整整一百位美國華文作家的各類作品,有散文、隨筆、小說、詩歌等,共四十萬字,既有久享盛譽的老作家黎錦揚、於梨華、聶華苓、鄭愁予、王藍、張秀亞等人的詩文,又有許多文壇新秀的佳作,也包括夏威夷地區七位作家的作品:羅錦堂的《檀香山竹枝詞》,夏威的詩《出船記》《酒醒》,黃河浪散文《珍珠港沉思》,連芸散文《迷途》,高于晴小說《她要自殺》,青梅詩《炎黃的太陽》《小船—給中國》和李延風的小說《三神井》。

這是在中國大陸出版的第一部美國華文作家作品合集,對於促進中美華人間的思想文化交流具有十分積極的作用。

 

《香港文學》十一月號發表

“夏威夷華文文學作品專集”

[本報訊] 《香港文學》雜志社社長兼總編輯劉以鬯先生一向重視海外華文文學的發展,并不遺餘力 給予扶植和幫助。自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成立以來,他也十分關注,經常在該雜誌上刊登我會活動消息,包括出版一、二期《會訊》和《珍珠港》創刊的情況,都作了報道。今年九月號發表了我會理事高于晴的小說《洞房夜》,接著在十一月號的《香港文學》上,又以重要篇幅刊出「夏威夷華文文學作品專集」。收入我會八位作家的新作。其中有高于晴小說《七年之癢》,連芸散文《又到了天盡頭》,黃河浪詩《海的呼吸》(二首),丁嵐小說《美國方式》,夏威的詩《街情》,青梅小說《小天井》,楊絮散文《外婆》,王曉散文《父母打麻將》。另有單慧珠女士一篇作品,因交稿稍遲,來不及編入專集內,已安排在下一期(十二月號)發表。

這是對處於起步階段的夏威夷華文文學的一個肯定,對本地作家也是有力的鼓舞和促進,希望夏威夷地區的華文作家們繼續努力,創作出更多更高水平的文學作品來。

 

《藍色夏威夷》已經印好

首批樣本空郵抵達

由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編選的《藍色夏威夷》一書,在聯經出版公司的協助下,已於十一月正式出版。全書收進夏威夷地區二十多位華文作家的作品,共有四百多頁。這是夏威夷有史以來第一本華文作家作品選集,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本會已收到空郵寄來的十本樣書,大批書籍由海運寄來,約需兩個多月才能到達。屆時我們將召開新書發佈會和周年大會,將《藍色夏威夷》一書分發給作者,贈送給贊助出版的熱心人士,並向他們致謝。

 

以文會友 越洋交流

「北美華文作家作品研討會」在泉州召開

九月底到十月初,在福建泉州市隆重召開了「北美華文作家作品研討會」。這是由中國作家協會,泉州市對外文化交流協會及市文聯主辦,華僑大學協辦的。有來自美國、加拿大的近二十名華文作家和中國各地的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編輯出版家數十人共聚一堂,進行廣泛的文學交流,增加了互相了解,發展了深厚友誼。

在中國,以台港澳及海外華文文學為名的研討會,已經辦過十次了,但專門以北美華文作家作品為對象的大型研討會,這還是第一次,因此受到各方面重視。九月二十九日上午,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王蒙,鐵凝、葉辛出席了開幕式,作協書記處書記金堅範主持了會議。福建省委副書記何少川、副省長潘心城專程到會祝賀,并介紹了福建近年經濟文化發展情況。全國各地著名老中青作家陳忠實,舒婷、彭見明,方方,劉醒龍,文學評論家劉登翰,曾慶瑞,趙遐秋,編輯出版部門的白舒榮,葛騫,郭雪波,趙玫,楊際嵐,劉雪璣,王山,中國作協編譯中心的向前,周蕊等出席了會議。北美方面參加的有於梨華,張鳳,張天心,黃美之,錢建軍,蕭逸,宋曉亮,蔡玲,裴在美,蓬丹,劉御州,王性初,宗鷹,許赤嬰,林婷婷等。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主席黃河浪,理事連芸也應邀出席了會議。福建省文聯的林德冠,章武,泉州市有關方面負責人洪輝煌,陳日升,陳瑞統,廈門市文聯陳慧瑛,以及華僑大學校長莊善裕,中文系主任顧聖皓等也共赴盛會。

王蒙在開幕式上作了精彩演講,提到中國的方塊字,對他來說,是世上最美,最可愛的文字。漢字的形狀和結構,能給人豐富的想象和啟迪,是進行文學創作的良好工具。而在座的所有海內外作家,都是使用這一種文字寫作的,也來自共同的文化傳統,因此能夠跨越地域界限和其它障礙,方便地互相溝通和理解。

三天的大會發言,北美華文作家主要論述了以下幾個問題:

1、題材的選擇和眼界的拓展。於梨華和黃美之談到創作的題材不限於留學生,而涉及到新移民的婚姻,下一代的文化認同問題,甚至也要深入美國的人文歷史風俗,而加以反映。

2、文學社團,報刊以及新移民文學。林婷婷介紹加拿大華裔作協,王性初介紹舊金山華文作家群。連芸也談了夏威夷華文作協活動情況。并宣讀《珍珠港》發刊詞。錢建軍提到華文電腦網絡的創作,具有廣闊的空間,引起大家興趣。他在會議期間還慷慨捐贈十萬元人民幣給華僑大學,作為研究海外華文文學的經費,深得人心。

文化尋根,美華文學與中國文化的關系。張鳳和黃河浪等從不同角度論述美華作家的文化根基在中國,以及與故土不可割斷的文化精神聯係。

其它北美作家也都在會上發言,談自己的文化主張,文學思想,或介紹自己的創作經驗,與大家分享。

國內作家陳忠實,葉辛,劉醒龍提到創作的地域性和獨特性,與土地及生活環境的聯係。彭見明和郭雪波論及環保文學,對於洞庭湖面積日漸縮小和科爾沁草原沙化日益嚴重憂心忡忡

方方和趙玫談到女性文學,指出幾千年來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女性文學只是一條擰不乾淚水的手絹,如今需要從女性角度書寫的作品。

海內外作家各抒己見,互相交流,心情輕鬆而愉快,偶而發生一些爭論,也只是令會場顯得更加活潑。正如金堅範在大會總結中所說:爭論有益,可以增加彼此瞭解。這次研討會達到了以文會友,以文會親的目的,居住在世界各地的華文作家們,人散心聚,言散文聚,身散神聚,是共同的文化傳統使大家凝聚在一起。

會議期間,主辦單位安排大家欣賞了舉世聞名的泉州掌中木偶和提線木偶表演,聆聽了極具閩南風情的南音演唱,得到罕見的藝術享受。

我們還在泉州市文聯主席陳日升陪同下參觀了市內外許多名勝古跡和清源山風景區。此外,大家也參觀了洛陽橋,崇武古城,惠安石雕和湄州島媽祖廟,又乘車前往廈門遊覽。途中拜謁了鄭成功陵和集美鰲園陳嘉庚墓,并由廈門市作協主席陳慧瑛引導,參觀萬石岩的植物公園,鼓浪嶼的日光岩和菽莊花園等。

十月四日晚,舉辦了「月是故鄉明」中秋晚會,先是華大學生們朗誦北美作家的作品。接下來是與會作家們即興表演。華府作協會長張天心是京劇名票友,他為上海《文學報》的劉雪璣伴奏,唱了一段盪氣迴腸的《貴妃醉酒》,贏得滿堂喝彩。《白鹿原》作者陳忠實風趣的陝西民謠,也引起陣陣笑聲。彭見明的湖南山歌,方方先後與幾位男作家對唱的各族民歌,都給人帶來了歡樂。裴在美曾在研討會中與郭雪波有所爭論,此刻當她演唱英文歌時,郭雪波為她獻上一束紅花,獲得全場熱烈的掌聲。

十月五日是我們留在泉州的最後一天。華大校長莊善裕特設晚宴餞行。他在席上宣布:為紀念這次難得的盛會,決定在校園的秋中湖畔立一石碑,並刻下所有與會作家的名字。這一消息令人感動,於是作家們在酒酣墨濃之際,欣然命筆,留下自己的簽名,也留下永恒的記憶。

魂兮支離 (小說)

青梅

月光浮在酷熱的空氣中,象一息支離破碎的游魂.有小風吹過,酷熱便蕩開一圈沁心的漪漣,游魂般的月光隨著漪漣散開去,到無……一切又回復照舊:尖頂的,平頂的高樓毫無希望地擠扎在混燭的熱空氣中,許多窗戶裏還發著麥牙糖一樣的燈光.一塊一塊`麥芽糖’也同樣地浮在熱空氣中,似乎在黑暗中張狂地發酵,拼命掙扎出一些對太陽的回憶.張搭子恨不能把這些燈光都給關了.他時常載著自制的望遠鏡擠在這些人造的峽谷裏,找不到一塊清靜的地方看星星.星空給”麥芽糖”污染了.要不是有月亮,他大概不會再把這叫作”星空”,而叫做”墳墓”了.

他張搭子算什么呢?一絲支離破碎的游魂.

他在中國的時候還叫”天文學家”,到了紐約沒“家”可當了,沒星星可看了,他改叫”打掃院子的”.所有的人都在忙,急匆匆地在大街上走,象失落在自己建的迷宮裏繞不出來的老鼠,東一頭,西一頭亂轉.轉到一個有空位子的角落,稍微安定一忽兒,那個位子就叫”工作”.張搭子的老婆給搭子找了個人壽保險公司的工作.搭子不會做這行當的生意.才勸著顧客買人壽保險,說著說著就成了:”人的壽命算甚麼呀,活得再長也只是以年為單位計算.最近的恒星發出的光走到我們這兒還要4.22光年呢.”搭子的老婆又逼著搭子去弄股票,搭子才玩了兩天,就退出來了,說是:”恒星到要毀滅,就縮成一小塊,質量極大,引力特強,叫作黑洞,到了黑洞附近連光都逃逸不出去,那股票市場就是人類要毀滅縮成的黑洞,連點人性都吸進去了.”他老婆說:”你這個混蛋,你不工作,還指望我養活你?掙不來錢,從今以後別想碰我一下子.少端著你那個臭架子,你本來也不是一個文人.”所以張搭子就成了”打掃院子的”.男人不好當呀.

搭子的老婆很會嗅錢味兒,正和中國做著生意.她下巴短,脖子長,一顆小頭轉來轉去.轉到後面就罵著中國,轉到前面就利用著中國,鼻子嗅一嗅就賺到了中國人的錢.搭子對他老婆的這點行徑很是瞧不起,祇是不敢說,便轉著彎兒打兒子.罵兒子是”政治投機商”.他老婆回手就給了搭子一個耳光,說:”我養著你,供著你,你做著清白人,倒指桑罵槐地損我.有能耐滾出去自己找個象樣的工作,把老婆孩子給養起來.”

搭子暴跳了一回,便滾出了家,滾出了紐約.

剛出了家,還有點魂不守舍,似乎覺得多少還是對不起老婆兒子.再一想,在美國,就按著美國人的準則活著.整天看一張長臉,還有甚麼樂趣?過不到一起就分嘛.少賦予自己一些責任就會快活了.於是,他感到天也大了,地也大了,自由回來了,心裏也輕鬆了.看來老婆並不是甚麼好東西.她們給你一點甜頭,替你養個兒子,就想把你當狗一樣牽著用一輩子.他張搭子做錯了甚麼?不就是沒興趣騙錢嗎?那錢從你的口袋裏轉到我的口袋,再從我的口袋裏倒到你的口袋裏,叫搭子看來,就象望著沙漏裏的沙在時間裏倒來倒去地流著,然後突然有一天發現生命在觀望這種機械運動中停了.如果其時,沙漏裏的沙恰好在你這一半的沙斗裏,大家就叫你”富人”;不巧在別人那一半的沙斗裏,大家就叫你”窮人”.無論人家給你甚麼名字,你的生命停了,而那沙漏裏的沙還會繼續流著,因為那沙漏和沙本來就是與你的生命毫無關係的東西.而老娘們卻偏要在其中體會得到”沙”時的快感.見識短.

於是搭子就學著美國的流浪漢,把手插在褲兜裏,尖起嘴吹了兩聲口哨.感覺不太好,覺得自己不是那個味.還是規規距距地把襯衫扎在皮帶裏,扶正眼睛,邁著安安分分的中國方步.突然听見有人笑他,搭子抬眼一看,一個妖妖冶冶的小妓女正立在他前面.還沒有發育好的小臀部象小母鴨屁股一樣撅在一邊,一個乳白色的小坤包挂在胳膊彎裏,那胳膊象一節白藕向上伸著,”藕”稍便上是五根柔情密意的手指,每一根都在神經質地動,好象在掩蓋一种不熟練.搭子立刻注意到她有一管中國人的小鼻子,那小鼻子給搭子一种良家婦女的感覺.於是搭子便也對她一笑.搭子決沒有意思要搞妓女,祇是那小鼻子讓他覺得挺愉快.

小鼻子說:”有地方去嗎?”

搭子說:”有.”

小鼻子說:”帶上我吧.”

搭子想說:”不行.”可不知怎麼說出來的卻是:”走吧.”

才說完搭子就後悔得不行.自己怎么墮落地去沾妓女?再一想,他並沒有把她當作妓女,他對她說”走吧”的時候是把她當作一個中學生了.他可以對自己睹咒發誓,他張搭子決沒有玩妓女的念頭.只是”走吧.”一說出來,那小鼻子便死乞白賴跟著他了.這下搭子有點著急了.這淫亂之事可是他張家祖宗八代所不恥的,傳回去他還怎麼見年邁的爹娘.又一想,這是美國,誰管誰呢?同性戀還上街游行要求合法權力哩.張搭子不信佛不信教,不信鬼不信神.怕啥呢?反正他拯救不了人類,養活不了家庭,甚至也不知自己該怎麼活著,那仁義禮智信還有甚麼用?不如就放松一會兒,帶著這個小姑娘玩一回.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但是他張搭子也不是小人,他不會跟這麼小的姑娘做那種事的.

想著,搭子就把小鼻子帶上了車.但他打定主意是不會把她帶回住處去的.搭子開著車,開呀開呀,開了很遠很遠.小鼻子一路便溫溫柔柔地依著搭子,無言無語,一隻手就一直放在搭子的大腿上,使搭子很覺得自己象個男人.說實話,花點錢,哪怕就是買這樣一種感覺也是值的.

搭子最後開到一個靠近大海的山凹裏.這裏有一個天文觀察站,是搭子嚮往的天堂.搭子多少次想來,都被老婆阻止了.”看那些星星能掙錢嗎?”老婆說,”掙狗屁.還倒貼了汽油費.”現在搭子自己作主了.

搭子關了車燈,向山凹裏走去的時候,小鼻子問:”你把我帶到這裏幹甚麼?”

搭子說:”我要讓你看看星空,你就知道人是多麼小了.”

小鼻子聳聳肩,說:”還用得著跑到這裏來看?我往街頭一站就知道我自己多麼小了,小到甚麼都不是.”

搭子側過臉看了看小鼻子,這才覺得她並不是一個中學生.

小鼻子又說:”人祇有一點可以大,就是心可以大,大到海闊天空.”

搭子很有同感.人們定了很多尺度來衡量人:地位,家世,種族,文化.這些尺度的單位都是錢.用以錢為單位的尺度衡量他自己,他也小到甚麼都不是.連老婆都可以打他.只是他有一顆還能大到和宇宙相通的心.靈魂裏的悲劇就在這小角色和大野心之間演著.

搭子在山凹裏架起了自製的望遠鏡,那滿天錚亮的星讓搭子的心快樂地顫抖.他興奮地招呼小鼻子,好像他看到的是滿天的銀幣.

小鼻子也非常快樂,她說她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的打谷場上看到過這樣的星空.搭子轉動著望遠鏡,對小鼻子說:”我讓你看一個離我們幾十億光年的星系.”

小鼻子看見了,搭子就得意地說:”你現在看到的光,是幾十億光年以前發出來的.你看人算甚麼呀,總共才幾千年的文明史.”

小鼻子點頭稱是.搭子又找到了一顆明亮的恒星,對小鼻子說:”看這顆恒星,比太陽大六倍,我們的地球算甚麼呀?”

小鼻子驚嘆不已.

看見小鼻子的眼睛瞪得像兩顆小星星,搭子歡喜得不行.好像在這兩顆小星星裏他看到了自己不再是一個被錢和生活弄得支離破碎的游魂,而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小鼻子開始向搭子提問題:”宇宙是從那裏來的?”

“大爆炸.從一個很小的宇宙蛋爆炸出來的,並且還在不停地膨脹.”

“宇宙有多大?”小鼻子又問.

“無處不在,無限大.”

“要是宇宙已經無處不在了,它怎麼還能膨脹?”

“這是一個好問題.”搭子想了想說:”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釋,也許,就象愛情,從很小的一點爆炸,爆炸地無處不在,但是還能膨脹.”

小鼻子不停地點頭.搭子非常奇怪,今天自己講起話來就像詩人.他從小鼻子的眼睛裏看到的全是對他的崇拜.搭子就扭過頭吻了那雙眼睛.於是他的心就像一個宇宙蛋一樣突然爆炸了.爆炸地一發不可收拾.他把小鼻子按到草地上,從眼睛吻到鼻子,從鼻子吻到嘴,好象他對小鼻子有無限的權力和責任.對他老婆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老婆跟他行房事,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乞丐得到恩賜.他從來沒有想到當他被當作一個完整的男人被女人看著的時候,他身上的人性會如此爆發.他忘掉了所有學過的道義,中國的,美國的,祖宗留下的,老婆塞進來的.在這星空之下似乎只剩有一條宇宙的法則:愛的大爆炸.無論如何,不管對錯,這條原則在這個時候讓搭子肯定了自己是一個人,是一個完整的靈魂.

等到一切都做完了,搭子平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思想停止了,時間停止了,他的心好象被愛情填滿了,又好象被愛情抽空了.

小鼻子好象在分享搭子的感受,她把臉溫柔地貼在搭子的臉上擦著說:”不用傷心,我知道來找我們這種站街頭的,都是沒地位的,我不會要價太高.”

搭子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和這個小鼻子之間的共同仍然是錢聯系著的.再大的心也是要錢養的.

搭子把身上僅有的二十五塊錢都給了小鼻子,小鼻子收下十六塊錢,退了 九塊錢給搭子.她說:”我就要這麼多,算你給我買了一束玫瑰花.”

天亮了,小鼻子仍然去街頭招徠顧客,搭子仍然去幫人家打掃院子.

又過了一些時候,在一個偏僻的小教堂裏,神父為一個跳樓自殺的男人開葬禮.這個男人無名無姓,也無家人.只有一個長著中國人的小鼻子的妓女來參加了葬禮,然後在無名的墓碑前放了一束玫瑰花就走了.走了,又回來,把一架自製的望遠鏡放在那玫瑰花旁邊.那望遠鏡就仰望著莫測高深的星空,在那裏生和死都算不了甚麼.

祇有無限才是不需要標價的,如同那玫瑰花的香.

唱戲?受氣?

曹曉雲

過去我們幾個愛唱崑曲的人,在檀香山組織了一個彩虹曲社,每週定期聚會,但自從兩位笛師離開後,經常的聚會不得不取消,生活頓然顯得單調乏味,有些失落感,這時我雖然受到國劇社的熱烈招手,可是不得其門而入,平常除了參加他們的聚餐會,而成為「吃將」外,拿到手有限的一兩盒錄音帶,卻無從下手,不知從何學起,既沒有唱詞,又無唱譜,聽來聽去,也聽不出所以然來,何況聽的興趣又不濃厚,所以始終是「門外漢」。

一直到鄭傑西女士,聘請了名琴師嚴仁安先生來夏威夷後,始開辦了「藝術學院」,為了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我毅然報名參加,進入藝術學院開始正式學唱。在名琴師的指導下,沒有多久就學會了四平調的「貴妃醉酒」,得意之餘,興趣大增,又蒙院長特許,每次個人選唱半小時,只繳費十五元,與幾位同好一齊上課,每次兩小時左右,在負擔不大的情況下,兩小時的學唱收效極大,其後又學會了「三娘教子」「西施」等大戲,居然唱得有板有眼,卻不太敢去票社輕易獻醜。

聽說夏威夷的國劇社人才濟濟,大多數都擁有數十年的經驗,何況還有科班出身的唱將。像我們這種初出茅廬的人,若非老師的鼓勵,是絕不敢輕易亮相的。可惜上課的時間有限,尤其可惜的是我自已又隨著家庭去了國外,一年後回到檀島時,藝術學院因負擔太大,學生太少,已經被迫停止上課。琴師也隨時準備著要搬回紐約去住,我初次學戲的一片熱誠,就此結束。

過了不久,夏威夷大學戲劇舞蹈系,聘來大陸因唱「楊門女將」而大紅特紅的楊秋玲及其夫婿李加林,琴師萬瑞興等人,來夏大正式教學生唱戲,因為他們是初次出國教學,壓力頗大,工作也辛苦。夏威夷國劇社,利用他們授課之餘,每週六邀請三位到票社教唱,為此我也正式加入了票社成為基本會員,可惜只學會了一出「霸王別姬」,就由於他們與夏大的合同期滿而匆匆返國了。

直到數年後,又一主辦單位與教會合力聘請了以前來過夏大教課的琴師萬瑞興先生,為了維持移民局的規定收入,訂出每小時二十元的學費,與琴師曾有師生之誼的我,當然為捧場也得硬著頭皮去學,票社的社員大都為退休老人,他們既不願意,也不能去交納那樣貴的學費學唱戲了。但我們也考慮到琴師收入有限,不夠開支,於是大家利用星期日休息的時候,讓琴師賺點外快,老票友在負擔不大的情況下,又可籍此機會吊嗓,練唱。沒有想到這一點善心,卻被誤解了,以致演出鬧劇,從此以後,學唱京劇的機會又無疾而終,學唱戲的興趣,也就心灰意冷了。

雖然如此,可是我們這時對京劇有了些初步認識與興趣。聽錄音帶以及看「梅蘭芳曲譜」,縱然是在家自修,也就容易上軌道,隨時聽,隨時唱,也能自得其樂。可是對於演唱的技巧還差得遠哩。

由於海外環境的限制,能夠欣賞國內名角來美演出機會不多,即使票友們自資粉墨登場,我以家庭主婦的身份,還是應該藏藏拙,只好退避三舍,乖乖的做一個忠實的觀眾罷了!

1995年夏威夷「海外音藝中心」的主持人徐瑛女士,自北京請來名淨齊嘯雲,她是女生唱淨,然其嗓音特別宏亮甜美,真是千生萬旦一淨難求了。所以大家又轟動了。可惜此間的票友很少人有齊唱黑頭的本錢,只有幾位票友請她私下指導,每週定期聚唱一次!在卡拉OK幫助下,她指導我們如何用氣,如何行腔吐字,真是收獲不小!不過這種聚唱會也沒維持多久就散了。

以前我為了跟國劇人物水彩畫大師王藍先生學畫,他特別鼓勵我先要學唱戲,這樣便可容易捉摸到劇中人物的個性和表情。我把戲看多了,聽久了,就會容易掌握劇情的變化,才能把劇中人物的特點畫得出來,在筆墨之間,表現出不同的神采。在美國看戲的機會簡直等於零,所以我無法臨場去攝影,只好從手頭現有專書或雜誌上去找尋靈感,例如自從我學唱「四郎探母」中的小生戲揚宗保後,居然被我畫出一張生動活潑的小娃娃來,就我而言,真可算神來之筆了!所以我特別喜愛簡單的幾筆,就可塗抹出各種劇中人物的不同姿態來。

可喜1994年,由於夏威夷大學,原訂有的三年一次演平劇的慣例,又從南京劇院,請來名伶沈小梅,名琴師沈福慶以及名髮生陸根章等,但因為他們教學太忙,無暇與之接觸而失去了良機。後來夏大音樂系又把名琴師沈福慶先生單獨請來在該系授課,雖然僅來了六個月,我乘老師教課之餘,一週去夏大練唱兩次,由於有老師正式的指導,自已也覺得漸入佳境,對戲劇中什麼腔?什麼調?分別唱得一清二楚。

話雖如此,但要對國劇走上登峰造極的路,還差得很遠,就只有利用機會,不斷學習,不斷改進,只要自已在學習過程中得到滿足,得到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珍珠詩頁

 

珍珠

連芸

萬頃白水晶碧琉璃藍鑽石

晃晃搖搖搖著甜密的誘惑

霍瑯瑯風拎起一串音樂

怎麼帶有腥味

軟軟鋪開龍的世界

展翅的魚

啼喋浸鹹的星星

跌碎的月

爬行族

在珊瑚林中

闢一條橫行的街

而我是遭謫的精靈

上過 下過如風如雨如飄飄的雲朵

終於壓進兩扇門內

匡噹 加了鎖

風浪鞭我

以密密年輪

紋脆薄的背成貝殼

泥沙葬我

於千層浪下

吞咽一海的苦澀

我合掌 並非禱告

以佛的虔誠我跌坐

搓無涯的苦海

成種子

搓太陽的火

非人間的妊娠

默默流著生命和血

深淵裏

孕一顆愛的星辰

掛在未曙的時刻

 

董惠琳 詩二首

黃土高原

黃土高原。

沉默。

在並不很久以前,

綠色,

曾豐滿如少婦的乳房;

後來,在消失的森林中

母親的黑髮變得蒼灰

小河,在每一棵倒下的

樹的悲歌中變得纖細;

再後來,在大地的愴惶中,

黃沙飛揚;

小河乾涸時,

母親的乳汁不再流淌––

她的乳房,乾癟如枯葉。

淚也不再流;

後來,甚至唾液也乾了,

於是唯有沉默,

如沙漠般漫延。

千百雙求雨的手,

墓碑般揚起。

在沙漠的廣大中,

生命變得渺小。

在悲哀的寂靜中,

我淚如雨下,

渴望每一滴淚,

能滋潤一棵綠色的種子。

綠化。

 

無題

沒有音樂的夜晚

月光的蒼白

在稀薄如鏡的空氣裏

冷冷地反射;

你清瘦的猶豫

如落葉般

隨風滾落在白石子路上

勇氣,一次次

在街的拐角處失落;

愛的深刻

唯被距離衡量

挺起的胸

承擔無奈的重量;

時間

如那封永遠發不出的情書

在手中褶皺;

和諧

在死般的寂靜裏

冉冉上升。

 

家鄉話

丁嵐

在國內要說普通話

出了國說英語

家鄉話像小媳婦

無法登堂稱雅

可是我喜歡我的家鄉話

像老宅子的籬笆

像通向村口的小路

像奶奶等老的石凳

像天井裡搖不動的轤轆

陽光剝離

深深淺淺

粗粗啞啞

尖銳新潮

老化革命

還是粗磁碗的過水面

還是一斤一個的饃

還是炕桌上爺爺煨的老酒

鎮上買來切也不切的幾段大腸

吃吧吃吧是老爺們的站起來讓杯中的酒碰個山響

男人們吶要的就是那份傻裡傻氣的粗獷

小媳婦們炕桌下嘰嘰喳喳笑著”十五的月兒明”呀

小調家鄉話一樣千裡跋涉的唱起來

滄桑歲月啊

被唱得跌跌撞撞

跌跌撞撞著天荒地老卻絕不混血

我的家鄉話

因此,工作一天

駕車回家很高速地想它

它其實有點粗糙

有點調皮

千萬年任性地走下來

風格了北方有雪的童話

自從我來到美國

就和我一樣浪跡天涯

很多時候擔心它像印地安人的太陽一樣早落

很多時候擔心我死的那個早上

它也埋葬異鄉

哦到家了

高聲叫我的太太

二人轉的旋律在不大的廳裏

很傳神

我神經鬆動

太太腰肢輕擺

沏好的烏龍

權威得讓我久久吞不下..

滕王閣唱和

滕王閣懷古

﹙雲南﹚張文勛

千古登臨自不同,悲歡離合各匆匆。

江流天地青山外,閣聳古今碧水中。

絕代奇才傷逝早,一時豪傑哭途窮。

落霞孤騖今何在?唯見波濤動遠空。

 

文勛兄以佳章見贈謹用其

《滕王閣懷古》韻敬酬一律兼

敦請赴武夷會諸同窗

(福建)蔡厚示

登臨恨不與君同,高閣風流入夢中。

詩賦豪雄情切切,往來睽隔歲匆匆。

朋呼九曲期將近,筆撼三山興未窮。

寧為滇池風色好,遂教我輩望成空。

 

敬次張文勛教援《滕王閣懷古》原韻

王興麒

混一車書九域同,白雲蒼狗去匆匆。

阿房陳跡荒丘裏,帝子危樓煙雨中。

世事興衰情不盡,人生順逆數難窮。

落霞孤騖依然在,秋水長天放眼空。

女人的價值

楊絮

作為女性,對自身的價值,我從未有過任何真知灼見,我丈夫曾說:女人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或許他是對的。不過,我在親眼目睹一件事后,對他的宏論,卻有了少許新的認識。

那時,我們居住海口。一個周末的晚上,丈夫帶我去歌舞廳消遣。當我們被侍者帶到座位後,我發現鄰座是兩位氣質雅緻,模樣亮麗,大約二十左右的姑娘和三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其中有一老一少兩位金發碧眼的西方人,另一個操流利英文的中國男人,一看便知是做東的主人兼翻譯。看來這是一個生意約會,不同的是兩位作陪的小姐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完全不同於歌舞廳中那些花枝招展的女郎。我對鄰桌有了興趣,便留心關注。

年長的老外比較儒雅,對陪伴的小姐始終彬彬有禮且不帶冷漠。相比之下,年少的那位便讓人覺得輕慢`、無禮,他除了肆無忌憚地摟著身旁這位看來涉世不深的女孩外,還將女孩的一隻纖纖玉手送到自已嘴邊不停的親吻。那女孩的臉上佈滿了尷尬、惶恐與無奈,或許礙於語言的隔閡,或許其它因由,女孩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做東的主人,希望深諳英文的他能夠解救她的困境。可這位同胞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正誇張地合著台上的歌手哼哼著。

恰好,侍者送來了擦手毛巾,女孩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這浪公子大慨因為太激奮,需要降溫,遂起身離去。女孩趕緊開口向自己的同胞求救。女孩說,她很難為情,也很害怕。她不喜歡男人這樣待她,何況還是一個語言不通且剛剛見面的外國人,她感覺被人輕侮。這位同胞用一種漠不關心的語調回應:“別看得那麼嚴重。你是因為鮮見外國人,過於緊張所致,放輕鬆一點!別忘了,他可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客人。”這時一位周旋於舞廳各台之間、濃妝艷抹的女郎插嘴問:“你從哪裏來?來多久了?”女孩輕聲回應:“從內地來,差不多三個月。”男人接話說:“到我們公司剛一個月。”女郎故作驚詫地說:“難怪哦!內地很保守,一點都不開放,很落後。你剛來,自然有點不習慣,不適應。以後待久了,你就不會這樣小氣了。”又說:“你看,你們公司多器重你,剛進去就讓你陪這麼重要的客戶,運氣多好!我們這兒的女孩做夢都沒有這樣機會……。

漸漸地,這位女孩似乎有些聽進去了,也有些為自己的落伍和土氣感到相形見拙。於是當那位花花公子返回時,女孩主動將自己的手送出去,這位公子哥兒喜出望外,像老鷹一樣抓住她的手,並將她帶離座位,擁入舞池

看到這里,我對也在一旁觀看的丈夫說:“我沒興致再待在這兒了,回家吧!”回家的路上,我問丈夫:“在公司做事的年輕女職員都要這樣陪客戶嗎?”丈夫說:“這是她們主要的工作。”“可公司招聘都是要有高學歷,有專業知識的良家女孩子呀!?”“正因為這樣,客戶對她們有興趣。”丈夫回答說。

我似乎明白了,在當今社會,女人除了繼續保存有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傳統價值外,還多了一種,那就是成為商品的價值。對於後者,不知作為女性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寄上一片鄉思情

古江

一九九五年秋天,我學寫散文,第一篇是《海灘聯想》。我積累了好幾年的漂泊異鄉的感情要抒發出來,我原想寫詩,詩的格律,詩的押韻,等等束縛了我,使我十分不自在,於是我選擇了散文,我喜歡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猶如我散步一般,快慢步不受任何限制,由心神去主宰。步散,神不散。

我喜歡寫旅遊散文,去旅遊是遊山玩水。我記得《論語》有一句,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我自知沒有智者仁者的素質,但我有嚮往,也追求一山一水的樂趣。觸景生情,觸動靈感,不論在甚麼地方;在咖啡廳,在快餐店,在巴士,在遊輪,在飛機上,我快速記下靈感的符號,捕捉的靈感,猶如電光,一閃即逝。

以文會友,是我一樂。每寫好一篇,我急於寄給朋友。一次發出幾十封。有一次,有篇文章寫了一個朋友酒後失言,發出後,感到要更正,於是又重發一次。信再發出後才清醒,酒後失言,何苦更正,啊,寄出的是我心裏一片一片的友情,深深的友情,難忘的友情。但願那藍天白雲,能帶走我無盡的友情。但願那遠方的朋友,能和我心靈共鳴。

我的根在中國,我特別思念家鄉中山。我喝著岐江水長大,聆聽著煙墩山上的報時炮聲,跑上西山寺的中山圖書館,留影在翠亨村孫中山故居門口,還有那無數的熟悉的面孔和身影,鄉思,鄉思,鄉思濃似酒。是這種鄉思,是這種濃情在驅使我寫文章,寄上一片鄉思情。

 

小海鷗

高于晴

當我們駕車遊美國東岸將近半個月以後,來到了墨西哥灣,我們住進了海灣上的朋友家裏,他的家是樓高三層的白色小樓房,每層兩房一廳獨立單位,建築得小巧可愛,很有浪漫氣息。從屋子出來,走過一條雙行道就是海灘。住在墨西哥灣的中國人不多,黃種人多數是越南難民。

一早,一行數人被主人叫醒了到海邊去看日出,我們一邊看日出,一邊拾海鷗蛋,海鷗於晚上在沙灘上挖洞生蛋,白天太陽出來之前就飛出海去找食物。

我們提著輕盈的腳步,小心翼翼地在沙灘上尋找,發現了小小的海鷗蛋後便一個個放在紙皮箱裏,日出後便提著紙箱散步回家。

主人問我們要不要嘗嘗海鷗蛋的滋味?心想把蛋拾回來只為好玩,眾人都只想享受拾蛋的樂趣,海鷗蛋體績細小,吃也沒什麼意思,十來二十隻蛋便原封不動地裝在紙皮箱裏,被我們棄置在廚房門後。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突然聽到吱吱喳喳的叫聲,我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朝著聲音走去,原來放在紙皮箱裏的蛋竟變成了小海鷗,一隻隻黃毛小海鷗擠在紙皮箱裏吱吱地叫,眾人都慶幸自已沒有貪吃,否則就謀殺了這些可愛的生命。

這時候,我們要再次上路了,只好依依不捨地把小海鷗送回海邊去,讓它們在大自然的懷抱裏成長,展翅高飛。

 

第三屆「時報文學百萬小說獎」

﹝本會會員單慧珠女士提供﹞

宗旨:鼓勵文學創作,歡迎推理、偵探、探險…等各類大眾題材作品。

獎金:甄選一部,致贈獎座一座,獎金台幣一百萬。

對象:海內外中國人均可應徵,唯須以中文寫作。

作品:一、作品字數在五萬字至廿萬字之間。

二、作品必須未曾在報刊雜誌發表,並未輯印成書者,翻 譯、模仿、抄襲之作,請勿應徵。

收件、截稿日期:一、自本辦法公布日起,開始收件。

二、一九九九年五月四日截稿。﹙郵戳為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