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華文文學論壇暨第七屆文心作家(曼谷)筆會
十一月中在泰國曼谷成功舉辦

    2015年11月12日—15日,由美國文心社泰國分社、亞洲文化教育基金會主辦,東盟傳媒、泰中文聯、中華日報協辦的“世界華文文學論壇暨第七屆文心作家(曼谷)筆會”在泰國曼谷詩麗吉國家會議中心召開。參會的嘉賓有中國、美國、加拿大、新西蘭、澳大利亞、德國、比利時、日本、新馬泰、菲律賓、香港、澳門等14個國家與中國18個省的80多位作家、與本地十幾位作家、志願者、12家泰中文傳媒及電視臺共140多人。泰國文化部部長威拉.洛怒帕路、亞洲文化教育基金會主席塔納帕中將、基金會副主席功普少將、泰國中華總商會主席劉錦庭、美國文心社社長施雨、文心社泰國分社社長、美國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泰國代表夢凌、美國國際新移民筆會會長陳瑞琳、新西蘭中華文聯主席、太平紳士冼錦燕、中國微電影協會會長劉承昕、泰中文化人聯合會主席吳令平、名譽主席林栩、東盟傳媒社長韓宗渭、中華日報總理沈琪、《@曼谷》雜誌社長郭蕊等出席開幕式。美國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會長葉芳、副會長連芸、紐約代表王威、深圳代表石錫銘、上海成員張正宜應邀參加會議,張正宜並寫楷書《心經》代表夏華作協賀詩琳通公主60華誕。

開幕式由美國華文作家王威與文心社泰國分社社長夢凌主持。開幕式上,泰國文化部部長威拉‧絡普乍納洛致詞時表示:歡迎來自世界各國的詩人作家導演來到泰國,今年是特殊的一年,適逢詩琳通公主60華誕,泰中建交40周年,代表全國人民歡迎各位文學人士的到來。亞洲文化教育基金會主席塔納帕‧習差亞帕致詞:歡迎世界各國的文化人蒞臨泰國,亞洲文化教育基金會作為主辦單位,感到非常的榮幸。

凌鼎年、劉玉龍、趙智、滕剛、范增、劉斌立代表中國微小說微電影創作聯盟向泰國微電影協會會長授“中國微小說微電影創作聯盟泰國創研中心”的銅牌。中國央視新影集團微電影發展中心《微電影》雜誌常務副主編劉玉龍主持放映了中泰兩國的3部獲獎微電影。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秘書長凌鼎年主持了第一場“微小說與微電影的研討會”。由劉玉龍主講,介紹了中國微電影的發展、現狀,與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等。趙智、滕剛、范增、劉斌立、劉承昕等發言暢談微小說與微電影的發展。

美國的著名華人影視作家薛海翔和美國文心社社長施雨主持了編劇與影視文學創作的專題研討。美國王威、廣西覃健、上海陸士清、錢虹、北京范増、美國施瑋、澳洲莊雨、澳之陽,新加坡周德成、鄒璐、河北胡茗茗等踴躍參與了主題討論。

廣東第二師範學院熊國華教授主持了微詩的專題研討。廣東五月詩社社長桂漢標、美國王性初、日本彌生、夏華作協深圳代表石錫銘、重慶紫影、比利時章平、香港圓桌詩刊主編秀實、廈門理工學院教授林祁、新加坡韓昕余、德國倪娜、美國顧月華、澳洲莊雨、新加坡周德成、廣東小衣等也發表了微詩創作心得。夢凌用中泰雙語朗誦了韓昕余賀詩琳通公主華誕的新詩《您是中南半島最美的明珠》,韓昕余也朗誦了夏華作協創會會長黃河浪的微詩《珍珠港》和自己新書裏的新詩。

美國國際新移民筆會會長陳瑞琳主持世界華文文學的交流專題研討。北京白淑榮、泰國韓宗渭、新西蘭冼錦燕、美國施雨發表對世華文學交流的經驗,廣州曹瑪麗、四川張春曉、江蘇蔡曉妮、美國呂紅、加拿大李峰、澳門南渡等出版社和傳媒代表講述對世華文學發表和出版的支持。美國著名女作家周勵(《曼哈頓的中國女人》作者),與美國著名華人作家盧新華(《傷痕》作者),兩人的對話,把研討會推向高潮。美國詩人畫家施瑋、揚州小說家顧堅、廈門林祁教授、上海錢虹教授、廈門林丹婭教授、泉州戴冠青教授、北京王紅旗主編、廣西陸卓甯教授等均在會上發言各抒己見。夢凌在會上放映她精心製作的各國參會嘉賓簡介演示片,以及介紹夏華作協顧問、香港孔教學院院長湯恩佳和他發來的會議賀信。

期間還穿插了悼念泰國詩人子帆的活動,凌鼎年、陸士清、古遠清、樊洛平、愛薇等多位子帆生前的文朋詩友上臺發言,深切緬懷英年仙逝的詩人子帆。當晚的晚宴夢凌邀請夏華作協成員上臺發表感言,葉芳代表作協感謝會議各主辦單位,憶述了夏華作協創會會長黃河浪與泰國詩人子帆的多年友誼,黃會長病逝後夏華作協與雲南師大在2014年于雲南舉辦“黃河浪文學創作國際研討會”,邀請夢凌來參會,會議論文集中收入了黃河浪會長獲獎散文“故鄉的榕樹”的八國語言翻譯版本,其中泰文版就是夢凌翻譯的,大家對倆位卓越詩人的離世深感懷念,夢凌發願舉辦子帆紀念大會的淵源,並恭賀會議圓滿成功。

研討會結束,15日主辦方安排了曼谷一日文化采風,與會的各國作家去了湄南河人家,大皇宮、玉佛寺、四面佛等。會議前兩團華文作家前往泰北作文化采風活動,會議結束後夏華作協連芸、葉芳、張正宜、日本彌生、邵迎健、澳洲澳之陽前往泰北清邁, 美國文心社社長施雨和韶關五月詩社社長桂漢標、副社長虞永新、秘書長粟立新、群眾工作部長羅明生等前往泰南普吉島進行文化采風活動,大家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夏華作協並在此感謝會議期間給予我們各種幫助的文友夢凌、周勵、莊雨、薛海翔、王威、盧新華、蘇永延、凌鼎年、劉玉龍、劉承昕、劉斌立、冼錦燕、虞永新、粟立新、石錫銘、張正宜、韓昕余、紫影、蔡曉妮、彌生、邵迎健、澳之陽、熊國華、章平、伊夫、秀實、周德成、曾少考、阿桃歌、南渡、小衣、蘇雲,以及轉載和報導本篇會訊的美國星島日報,夏威夷中國日報和夏威夷中文電視臺、加州五洲四海網站和中國當代藝盟網等。

  

夏華作協理事曹曉雲於檀香山逝世
作協成員和各地文友深切懷念

夏華作協理事曹曉雲女士2015年10月22日上午於美國夏威夷檀香山逝世,終年七十九歲,作協成員和各地文友深切懷念。

曹曉雲女士是夏華作協名譽會長,夏威夷州立大學榮譽教授羅錦堂先生的夫人。她祖籍湖南衡山,出身名門望族。外祖父趙恆秉,是原湖南省長趙恆惕之兄弟,外祖母姓曾,她母親從小在曾國藩家長大。她的祖父曹右芹,是清政府庚子賠款最後一批派往日本早稻田大學的留學生。她父親曹先錕在日本東京高等師範讀書,回國後任職國民政府軍委會政治部宣傳科。1946年往臺灣任國防部屬下報社社長,後在臺灣師範大學執教。曹女士和羅教授于臺灣邂逅,結爲連理。

她著有散文集《檀島小品》,內容包括日常生活讀書以及教育演唱昆曲的經歷和感受,還有與文化界名人趙元任,王藍,林雲等相處趣事,文章常在《中央日報》及《世界日報》上刊發,又在香港中外畫報上連載她所寫的元曲選介和眾美圖,均為中英文對照,附有插圖,為讀者喜愛。

 

香港作家寒山碧到訪
加華作協辦座談餐會

香港資深作家寒山碧訪問美加,應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之邀,出席了作協於2015年10月24日在溫哥華富大海鮮酒家主辦的座談餐會。座談餐會由加華作協副會長陳浩泉主持,會長梁麗芳致詞,歡迎寒山碧伉儷到訪,並向他們簡介了加華作協的活動和運作情況。接著,陳浩泉介紹寒山碧先生。

寒山碧祖籍海南文昌,1938年杪出生於一個華僑地主家庭,褓褓期間逃往香港、廣州灣和泰國,1948年間返鄉;1962年畢業於廣州師範學院(現廣州大學)中文系,1968年到香港定居,數十年來一直從事編輯和寫作。曾創辦《東西方》月刊、東西文化事業公司和香港傳記作家協會。已出版著作三十多種,主要作品有《蜉蝣集》、《鄧小平評傳》(四卷),《香港傳記文學發展史》、長篇小說「狂飆年代三部曲」之《還鄉》、《逃亡》、《他鄉》等;1993至2002年曾任海南省政協委員;2005年至2010年曾任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學組委員會主席。先後受聘為瓊州大學客座教授、廣州師範學院新聞傳授系兼職教授、海南大學南洋研究所特約研究員與上海同濟大學兼職教授。座談會上,寒山碧先向大家講述香港文壇的情況和個人的寫作歷程。他在六十年代三次游水偷渡到香港的經歷,引發了不少與會者的興趣。這段經歷都寫在他的小說《逃亡》中,小說出版後引起了頗大的注意與迴響。座談中,出席者與寒山碧就傳記文學的寫作,作家的創作與市場,港、加、中等地的出版狀況,以至香港藝術發展局的資助等問題進行交流與探討,各人發言熱烈。

是日應邀出席座談餐會的有加華作協顧問、前《明報月刊》和《百姓》半月刊總編輯胡菊人與劉美美伉儷,加港筆會會長余玉書。此外,出席者還有加華作協創會會長盧因,副會長青洋,理事韓牧、陳華英、陳麗芬,會員和文友李敏儀、程宗慧、盧美娟等。

 (加華作協供稿)

 

亞洲微電影藝術節在雲南臨滄舉辦

凌鼎年、滕剛上臺為獲獎者頒獎

2015年11月6日,由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中央新影集團、雲南省文化廳、雲南省新聞出版廣電局和臨滄市政府主辦的第三屆亞洲微電影藝術節在雲南省臨滄市開幕。亞洲微電影藝術節組委會兼亞洲微電影金海棠獎評委會主席、中央電視臺副台長高峰,中央新影集團微電影發展中心主任鄭子、著名影視藝術家、導演丁蔭楠、馮小甯、楊在葆、馬德華、劉佳、黃海冰、林妙可、陸樹銘、楊童舒、李誠儒等與來自緬甸、老撾、泰國、俄羅斯、土庫曼斯坦、巴拿馬、新西蘭、新加坡等20個國家和地區的電影工作者900多嘉賓出席。

本屆亞州微電影藝術節共徵集到2498作品,最終評出23個獎項。根據劉志學微型小說改編的微電影《長大了俺嫁給你》,與《一壺老酒》《小白楊》《今天我們來說相聲》《無言的證詞》《尋找飛虎隊》《老阿姨》《霾沒了》等25部微電影榮獲最佳作品獎。

凌鼎年、劉玉龍、滕剛以中國微小說微電影創作聯盟常務副主席與中國微小說微電影創作聯盟執行副主席兼秘書長的身份上臺為獲獎者頒獎。

本屆亞州微電影藝術節組委會還收到來自俄羅斯、西班牙、加拿大等17個國家的60餘部作品。通過評選,馬來西亞作品《橡皮擦》、新西蘭作品《最好的恰恰》、新西蘭作品《我的》、印尼作品《櫃子》、緬甸作品《尺子》分別獲得最佳國際單元獎。

作家網總編趙智(冰峰)獲亞洲微電影藝術節“十佳製片人”獎。並與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任志宏等被聘為亞洲微電影學院客座教授,還邀請前往亞洲微電影藝術學院講課。

11月7日晚,以“讓夢飛翔”為主題的第三屆亞洲微電影“金海棠獎”頒獎盛典在臨滄市體育運動中心體育館隆重舉行,3000多人觀看。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朱軍、周宇和吉林電視臺主持人郭佳共同主持頒獎晚會。(夢薇供稿)

 

夢繞南華蝶正飛

—— 憶師母曹曉雲
(夏威夷)陳艷群

仲秋時分,外子擕我去美東度假,探親訪友。

「叮咚叮咚」,是手機短信的鈴聲,聲音急促,不安,絆住了我的脚步。短信來自好友南茜,慘白的屏面上,襯托出一行幽黑的字:羅師母今天上午十時往生。我心一緊,頓感窒息。讓我自責的是,偏偏此時出遠門,不幸錯過在靈前默哀,送師母最後一程。

師母曹曉雲,乃恩師羅錦堂先生之夫人。十幾年前,因好友劉丹霞介紹,我有幸認識了夏威夷大學東亞語文系榮休教授羅錦堂先生。不久,登門拜訪,與師母和他們的小女兒羅燕芬相見。原來師母也是湘籍,是我定居夏威夷後遇到的第一位同鄉。話題自然多了些有關故鄉的人事,談論不休。

羅師母祖籍湖南衡山。出身名門望族。外祖父趙恆秉,是原湖南省長趙恆惕之兄弟,外祖母姓曾,也因此,她母親從小在曾國藩家長大。羅師母的祖父曹右芹,是清政府庚子賠款最後一批派往日本早稻田大學的留學生。其父母早期也留學日本。父親曹先錕在日本東京高等師範讀書時,與田漢爲上下鋪的室友。他一輩子衹會唱一首歌,那就是田漢作詞的《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成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回國後,曹先錕先生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宣傳科科長。1946年被派往臺灣,接任國防部屬下報社社長,後曹先生受臺灣師範學院(今臺灣師范大學)的校長劉真所聘,執教該校。師母出生於衡山,幼年便隨父母遷至四川,直到抗日戰爭勝利後,又渡海來臺。

兩人的姻緣,既巧合,也平實。一個午休習慣竟促成良緣。剛從臺灣大學中文系畢業的羅先生,隨即參加預備軍官訓練,被分配在臺北開車,中午沒地方午休。其歷史系曹姓同學建議,他有一位本家住在附近,可借他家的房間休息。如此一來,羅先生與曹父先錕先生成了朋友。當時曹家大小姐還是個中學生,穿著黑裙子,常躲在閨房裏不露面。眼見女兒一天天長大,即將從國立中興大學畢業,曹母開始留意這位常出入她家,身高一米八,敦厚又好學的西北青年才子,頻頻請他吃飯,或打發小弟曹希壽給羅哥哥送吃的。一日,同事見羅先生走過來,忙拱手作揖,恭喜他訂婚了,他不知所云,同事旋即找來當天的中央日報指給他看,他才知道,曹母做主,自己被訂婚了。羅師母感嘆道,那個時候的羅錦堂啊,又憨又窮,連婚禮上穿的西服,皮鞋都是她準備的。語氣中沒有輕視,衹有綿綿柔情。

那是一個簡樸卻又相當隆重的婚禮。十桌素席(記不清一道還是二道葷菜),如此而已。所謂隆重,無關乎酒席的豪華程度,而是前來賀喜的來賓和他們贈送的墨寶。出席者皆爲鴻儒,嘉賓贈送的對聯,字畫或題詞,挂滿整個大廳。婚禮上,男女雙方的介紹人分別是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館長包遵彭和曹家的親戚,東海大學校長曾約農(曾國藩曾孫),證婚人爲于右任先生。最難能可貴的是,當時右老正承受喪女之痛,但仍堅持爲這對新人祝福。我有幸看到羅先生婚禮上來賓簽名的錦緞。一米寬,半米長的洋紅綢緞上,各種字體,大大小小寫得密密麻麻,我認出趙恆惕,曾約農,曾寶蓀,于右任,胡適,錢穆,蔣復聰,包遵彭,臺靜農,鄭騫,沈剛伯,毛子水,馬繼援,堯樂博士(原新疆省政府主席)等等一批顯赫名流的簽名。婚禮儀式結束時,細心的右老覺得缺少什麽,他大聲招呼即將離去的新郎,說還沒拍照呢!羅先生一臉尷尬,他壓根就沒想到請攝影師。一位精明的新聞記者趕緊跑過來說,我來拍吧。於是有了這對新人與右老的珍貴合影。此照在中央日報的報刊欄里展出,被過路的羅先生偶然看見,他跑去報社索取,可報社也衹有一張,答應等展畢再送個他。至今照片仍挂在羅府客廳裏。墻上還有一幅手跡,是胡適先生祝福這對新人的墨寶,題字引用了《墨子》裏的話「鈎之以愛,揣之以恭」,這正是羅先生夫婦55年來相濡以沫的寫照。

羅先生夫婦有許多共同的雅好,如收藏古玩字畫、唱曲、賦詩、繪畫和書法。每周日下午,是他們曲會活動時間。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語言學家李方桂先生剛從華盛頓大學退休,搬來氣候怡人的夏威夷,并任職于夏威夷大學。剛巧趙元任先生應夏大邀請來演講。新朋老友歡聚在羅先生家。閑談中趙先生提及,李方桂先生的笛子吹得很好,夫人徐櫻很會唱崑曲,這麽好的機會,爲什麽不跟他們學?喜愛戲劇的羅師母一聽,欣喜不已,「我來學」,第一個報名。其他幾個戲曲愛好者也紛紛響應。於是,崑曲社在檀香山誕生了。因李方桂夫婦住在學校附近的彩虹谷,便將曲社命名爲「彩虹曲社」。

曲社成員除羅先生夫婦外,還有姚莘農,陶天翼,關琴,騰家毅,唐崇實,楊文靜等夏大的師生二三十人,有的跟李先生學吹笛,有的則請李師母教唱曲。爲了演出《游園》,李方桂夫人特意將崑曲名票友張元和(即耶魯大學教崑曲和書法的張充和女士的大姐)從臺灣請來小住,請她臨場指導。老師們教得細緻,學生也很努力,師母爲了掌握杜麗娘這個角色,練得大汗淋漓,腰酸背痛,卻戲癮正酣。上演時因戲劇行頭,妝扮所引起的頭痛惡心滋味,還歷歷在目。張元和女士因教得太投入,不辭辛勞,演出之後竟清瘦了五磅。

彩虹曲社以曲會友,兩岸四地的崑曲愛好者,川流不息。古稀高齡的臺灣故宮博物院院長蔣復璁先生來檀,曲友相聚,檀板一響,老先生不請自上,忘情地唱起長生殿的小宴一段,唱得蕩氣回腸。後來又有俞振飛先生的到訪,更是掀起一股崑曲熱,曲會頻繁,好不熱鬧,讓他有仍在上海老家的感覺。另有崑曲小生岳美緹來檀,幾乎天天被崑曲愛好者所包圍。八十年代初,馮友蘭,俞平伯等在檀香山親身感受到崑曲的承傳與發揚,無不感嘆到,大陸的人恐怕要到檀香山來學崑曲了。在那個特殊年代,中國大陸的崑曲幾乎銷聲匿跡,海外卻曲聲陣陣,彩虹曲社與張充和先生在耶魯主持的「也盧曲社」,以及蔣復璁先生在臺灣倡辦的昆曲研究所,互相輝映,形成「三足鼎立」之盛況。

自1975年始,羅師母被診斷身患乳癌,爲病痛所折磨。這種狀況整整維持了四十年之久。幸運的是,在她處於生命的低潮時,除了羅先生長期的善護念,戲曲和繪畫成了她重要的精神支柱,并一直陪伴至生命的終結。這期間,她遇上應夏威夷大學之聘,擔任客座教授的王藍先生,拜他爲師,跟他學習用西洋水彩畫戲劇人物。由於學習崑曲和京劇十餘年,對所畫的戲劇人物,羅師母駕輕就熟。她筆下的人物,色彩華麗,造型誇張風趣,用大寫意的筆墨畫出穆桂英的英武姿態,徐九經的詼諧滑稽,村姑的俏皮潑辣等不同人物形象。

一日師母來電,提醒我,如果想學寫古詩,趁羅先生現在腰腿還靈活,記性尚好,趕緊跟他學。周圍的一些老友,退休的教授們,羅老的弟子聞之,紛紛要求旁聽,說來「陪讀」。老先生一一應允,來者不拒。因考慮課堂設在府上,恐影響師母休息,我們盡量將人數控制在六七個人之内。從未進過私塾的我,有幸在二十一世紀入了羅先生的私塾。

提及羅師母,我總是先想到她的堅强。一個與癌細胞共存四十年的人,得有怎樣的意志來支撐生命?可我從未見她緊鎖眉頭,唉聲嘆氣,反倒總是笑容可掬地對人說,我的三位癌症醫生都分別退休了,我依然活著。她的精氣神完全不像一個病人。許多人與癌症拼搏三五年後,精疲力竭,意志消沉,而她是整整四十年與病魔抗爭。

我在第一時間撥通了羅先生的電話,九十歲年紀的羅先生,除了有些疲憊,聲音底氣如昨,這讓在外州的我甚感放心和欣慰。其實,我深深知道,一輩子推崇莊子,獨愛繪蝶,精深儒釋道的羅先生,他的修爲和對生死的認知,讓他有著絕非常人能達到的精神高度。寒風吹起的落葉,如翩翩彩蝶,在空中,上下翻飛,仿佛在左顧右盼著什麽。恍惚中遙念與師母交往的零零整整。這片片回憶,權當爲師母作別一樣的送行吧。往事如夢,但并不如烟,它隨風穿過山河,蝶一般,飛向南華高處的極彩世界。

紀念曹曉雲女士
(深圳)石錫銘

曹曉雲女士是羅錦堂博士的夫人,湖南衡山人。

自2003年和羅錦堂博士取得聯繫以來,我給羅博士的電話,八成以上總是曹曉雲女士先接電話,然後很快就說:“羅錦堂,深圳石先生的電話。”但今年七月份中旬,我打電話是羅錦堂博士先接的,我詢問曹曉雲女士身體的時候,羅博士說剛從醫院回來,治療效果還挺好。

2015年10月23日中午,隴西原人大副主任孫建軍先生來電話問,聽說曹曉雲女士去世了,消息確切嗎?當時我正在去東莞組織阿智茶八活動的路上,也就沒時間確認。直到昨天快中午給夏威夷的羅錦堂博士打了個電話,羅博士一下子聽出我的聲音,連聲說“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你還好嗎?”過了一會,我們談到曹曉雲女士去世的事情,羅錦堂博士說曹曉雲女士是“昨天早上六點多去世,我們今天把她的骨灰放到一個廟裏,剛回來。”,聽到這些,內心難免倍感悲涼,但面對八十九歲(虛歲)高齡、聲音洪亮的羅博士,很多節哀順變之類的話,我覺得非常多餘,因此僅僅說,明年我爭取抽時間去夏威夷看望羅錦堂博士。

既然承諾,我會在明年去看望羅博士,一定。只是我再也聽不到曹曉雲女士甜甜的“羅錦堂,深圳石先生的電話。”的轉電話的聲音,再也看不到慈祥、平靜的曹曉雲女士。

按理說,我是不熟悉曹曉雲女士的,但我感覺我對曹曉雲女士還是有些瞭解的。二OO七年11月的第四十五期《珍珠港》刊發了兩則和我有關的消息。

一則是《石錫銘選編羅錦堂點評<歷代隴西詩歌選評>出版》,一則消息是《本會理事曹曉雲散文集<檀島小品>出版》:“作為《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文學叢書》之一種,本會理事曹曉雲女士的散文集《檀島小品》今年四月由亞洲聯合報業出版社出版。從歷年發表作品中精選二十篇成書,內容包括日常生活讀書以及教育演唱昆曲的經歷和感受,還有與心儀文化界名人趙元任,王藍,林雲等相處趣事,書前並附有作者所繪京劇人物水彩畫多幅,鮮豔奪目,相得益彰。曹曉雲是湖南衡山人,美國夏威夷華文作家協會理事,臺灣國立中興大學畢業,美國夏威夷大學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修業,先後旅居香港、英國及德國等地,目前定居檀香山,曾追隨國際語言學大師李方桂教授及其夫人徐櫻女士,學唱昆曲二十餘年,其後又從上海嚴仁安、北京萬瑞興、南京沈福慶等名琴師處,學唱京戲,專長青衣及小生,尤以《四郎探母》中楊宗保巡營時所唱娃娃調最為有名,膾炙人口,由於她愛好京劇,,所以又在中國水彩畫大師王藍教授指導下,專習京劇人物水彩畫二十多年。她對京劇的各種腔調,極為熟悉,又對京劇各類角色的身段、表情揣摩細微,所以畫出來的京劇人物,無論喜怒哀樂都畫得維妙維肖,栩栩如生。北京所出版的《京劇畫報》也特別刊登了幾幅她的作品,深獲梨園界的好評。其運筆靈活生動,有吹煙潑墨之勢。其作品分別在美國檀香山,三藩市以及紐約各地展出,大都為京劇界票友,名伶所收藏,為中國京劇人物放一異彩,曹女士除了愛好昆曲,京劇及京劇人物水彩畫外,更專長寫作,經常在《中央日報》及《世界日報》上投搞,又在香港中外畫報上連載她所寫的元曲選介和眾美圖,均為中英文對照,同時附有精美的插圖,為一般讀者最為喜愛,她的散文,長於敍事;刻畫人物,活潑生動;字裏行間,時時流露著真感情,毫無矯揉造作之弊。”

文中的“亞洲聯合報業出版社”,是我在香港的一家出版社。即曹曉雲女士的《檀島小品》是羅錦堂博士委託我編輯出版的。我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曹曉雲的文章主要是發表在臺灣及國外一些華文報刊上的作品,因為是繁體字,又是豎排,大陸的年輕人很多字都不認識,因此那些文字,全部是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錄入的,我也就同時第一時間拜讀了《檀島小品》的所有內容。從中瞭解到曹曉雲女士相夫教子、深愛眷戀祖國的情懷。

曹曉雲女士熱愛中國傳統戲曲。她在《夏大上演昆曲經過》一文中寫道:“當時不覺得怎樣,誰知半小時後,前後腦作痛,坐在椅子上就不敢動彈,老覺得要嘔吐似的”,儘管這樣,才有十多分鐘的演出,但他們都付出了艱辛,她不厭其煩地學習,製作道具,學畫戲劇人物。更苦的是化妝,為了雙眼上翹,用黑布條硬將眼皮紮緊,然後吊起,真夠難受。成功之後,一個個相互對望,喜笑顏開。

羅錦堂博士在《夏威夷彩虹曲社的由來》中寫道:“由於元人雜劇的唱法早已失傳,非經改良,無法搬上舞臺,但明清兩代的昆曲的唱法,卻一直活躍在舞臺之上。我為了上課時的方便起見,還特別編印了一本《明清傳奇選》,在書後就附錄了昆曲唱法的工尺譜和簡譜。有一次夏大請趙元任博士來校講演,講完後,我就邀請他和他的夫人在我家吃飯,另外又邀請了李方桂博士夫婦、成中英博士夫婦,以及夏大的講師何慶華女士等。晚飯過後大家隨便閒聊,才知道李方桂先生和師母徐櫻女士都是昆曲的名家,他們兩人都能吹笛,都能唱曲,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於是內子曹曉雲,以試探性的口吻,問李先生和李師母願不願意教她唱昆曲,沒有想到他們二人滿口答應,還顯得非常熱心。接著又有何慶華女士,和成中英的第一位夫人陳融女士,也想要參加,同時說定每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在李府聚會。就這樣,夏威夷的昆曲便開始發芽、生長了。由於李府住在夏大附近的彩虹谷,所以就稱為‘彩虹曲社’,並推舉我擔任社長,為大家服務。……唱了不久,內子曹曉雲和楊文靜博士,在李師母及張元和女士的指導下,第一次在夏威夷大學中國學生會主辦的慶祝新年晚會上,演出《牡丹亭》中的《遊園》,演得活潑生動,把春天花園裏的氣息搬上了舞臺,載歌載舞,場面非常熱鬧,掌聲此起彼落。”

蒼天也算有眼,在《檀島小品》出版七年之後,即夏威夷的當地時間2014年10月25日下午我到夏威夷羅錦堂博士的家裏見到曹曉雲女士,她安靜的看著中央四台,偶爾也問我一兩個問題。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今天是我到夏威夷拜會羅錦堂博士和曹曉雲女士的整整一周年的時間。這一年來,曹曉雲女士曾經三次的“羅錦堂,深圳石先生的電話。”轉接給羅錦堂博士;這才剛好一年的時刻,我卻寫著紀念文字,一切成了追憶;這才整整一年的時刻,曹曉雲女士,我用在夏威夷的方式喊您:阿姨,您在天堂可好?就在發現剛滿一年的時刻,我在大陸感歎人生無常的片刻,潸然淚下……。

泰國會議新詩

夜遊湄南河 (外一首)
(美國) 施瑋

燈光目光,閃耀乾杯;
蜚短流長,波上波下。
舞者,亂了夜空;
歌者,碎了星光;
食者,忘我地懸浮翔泊;
私語者默默潛入河底。

這個夜晚,我們各自
以不同的姿勢,一同
跌入夢境。
明早,誰會拒絕醒來?

 

《十年夢帆》

12月24日,帆遠了……入了夢
就像當年從夢中駛來
24年的隔離被一個眼神擊穿
用詩擄掠詩,詞語生育雙子
十年,夢無限延伸
只為了擁抱飛翔的帆影

 *11/14寫于泰華詩人子帆的紀念會,贈夢凌

 

曼谷再見 (外一首)
(日本)彌生

曼谷的熱情和蘭花的芳香
都留在空港的窗外了
輕輕地一聲 灑喲娜拉
讓走向機艙的女子哽咽

 

爸爸的鞋子

柔軟 還有舒適的溫馨
等了那雙小腳丫很久
含淚微笑的
是母親珍藏的父親

 *11/22為夢凌感動而作

 

大皇宮 (外一首)
(廣州)熊國華

黃金與權力建造的輝煌
玉佛,莊嚴慈悲的岸
遊客如股市般湧來
又像潮水般退去

 

四面佛

在車水馬龍中端坐
喧囂因你而變小
世人以一面向你膜拜祈禱
你向四面呈現慈悲與微笑

 

微詩二首
(廣東)阿桃歌

《紫》

高貴優雅的紫
緊貼大地
體恤子民疾苦
赦免令彰顯仁慈之心。

 

《星期六》

花甲之年, 盛放著
拉查樸的一種金黃
溫馨微笑的星期六
佛光普照自由之地。

*寫給詩琳通公主60華誕二首

 

在水一方
(美國)盧新華

我心中無水
千百種柔情隨波蕩漾
你眼中無淚
一腔離愁溢成一片汪洋

 

無題
(澳洲)莊雨

怎麼陽光都留在了曼谷
家鄉的空中佈滿了霧
只有到泉邊水上
才驀然發覺:心中本自晴朗

水波漾起亮閃閃的純真
就像喜愛優美文字的人
魚群在透明裏自在
吐出泡泡
映出無法倒映的雲

 

以文字留存
(德國) 呢喃

相識
在泰國一路彌漫的熱裏
相擁
在文字魅力文學的暖中
感動
還沒來得及一一傾訴
記憶
激情演繹成文字留存

 

遇見你
(新加坡)韓昕余

就這麼遇見你
在一座不熟悉的城市
就如
鮮花和樹木  流雲與星辰
恬淡的笑容溫馨的依託
一些草綠了
一些藤蔓結了果
一棵花樹悄然走過

草叢下深埋的青石

在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明亮如滌

 

十二巷
(澳門) 南渡

想必,十二巷開始熟悉我
短短兩三天,我來回走了
十幾圈,天一黑下來
我又將潛行叢林間
像跳躍於庭院裏
那只瘦小的松鼠,僅此

 

給小衣
(上海)曾少考

在曼谷,這個熱烈而美麗的城市
初見,一個鄰家女孩軟軟細語
你像羅馬假日裏出逃的安妮
調皮,眉宇裏緊鎖著一絲憂鬱
是否你的長髮裏隱藏很多的故事
在曼谷,在佛的國度
你得到了安寧,平靜
你笑了,笑出了紅塵之外
像初生的嬰兒般純淨

你說,你要感謝很多人
你說,你會愛上很多人
在曼谷,你可以這麼放縱自己的
心靈,沒有壓抑,沒有束縛

在曼谷,你可以
一無所知的一直快樂下去

 

給少考
(廣東) 小衣

在泰國,有美好的初見
有說走就走的旅行
有少考幫我提行李

有更深的藍
更高的佛
有更美好的氣息和快樂遊歷心

有遠的近的,花木水果圓圓的臉
有夜晚的湄南河
河水和我,一起輕輕的跳

 

詩歌二首
(福建)黃墨卷

背影
你走時
正下著雨
我倚門目送
雨 沒淋著你
卻滴滴落進我的心裏

你走時
腳步那樣急
我的叮嚀
跌落在
轉角處一個心碎的距離

你走時
沒有微笑也不肯回頭
我無奈地
將沉甸甸的掛念
綴滿月的枝頭

背影 漸行漸遠
將我遺忘成
一地清冷的月色

 

黃昏寫意

最愛這
將夜未夜的時分
夕陽燃盡最後的溫存
晚霞扯碎了錦衣
終結短暫的絢爛
忍痛成全了夜的浪漫

在冰冷的城市中
頂風穿梭
蓬勃的熱情經不起折磨
被風吹得四散零落
而夢想遭遇流離失所
彷徨的心
被深沉的暮色
重新捂熱

 

菽莊花園百年紀念(三首)
(廈門)彭一萬

 

百載名園映碧流,思鄉愛國壯心遒。
詩情畫意借諸景,藏海補山寄寓幽。
經濟文章均奏凱,築園問政樹宏猷。
飛虹水面紆籌策,萬國衣冠爭此遊。

 

騷人結社曰菽莊,詞俊文雄氣宇昂。
世外桃源揮筆墨,袖中東海唱酬忙。
年年登頂作高會,歲歲臨流望遠鄉。
兩岸詩情結此地,群賢豪放展華章。

 

園主行吟意氣豪,詩書一卷賽離騷。
比肩蘇軾神思巧,繼踵王勃格調高。
處處風光歸筆底,時時吟侶戲題糕。
故人盡道故鄉事,引領心潮上碧霄。

*菽莊花園建於1913年,園主是臺灣詩人林爾嘉,1914年在園內成立菽莊吟社,1956年獻為公園。

呂彥直:中國近現代建築的奠基人
(北京)程稀

一副圓框黑邊眼鏡,橫眉豎發,挺直的鼻樑,剛峻的神情,身著棉布對襟白褂,雙目炯炯地望著遠方……這是呂彥直先生留給我們的最後影像。
在他逝世86周年後的今天,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呂彥直,用他的生命造就了歷史的豐碑。

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位受到政府褒獎的建築師

南京中山陵因氣勢磅礴、融匯中國古代與西方建築精神,以其別具匠心,莊嚴簡樸等特點而盛讚於世。中山紀念堂在廣州老城區中軸線上,不避風雨屹立已近一個世紀,曾被毛澤東譽為“中國人自己的設計”之典範。時至今日,兩大建築仍然作為代表中國的城市名片向世界展示著中國式的建築藝術。然而,鮮少有人知道呂彥直先生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受到當局政府褒獎的建築師。

赴美深造的高材生

呂彥直1894年7月28日生於天津,逝於1929年,年僅35歲。他的父親呂增祥(又名呂鳳祥),科舉出身,在清政府中任職,官至五品,病逝于山東東平。

1901年5月,呂增祥去世時,呂彥直未滿7歲。翌年,由二姐呂靜宜帶往法國巴黎讀書。在法國期間,呂彥直很懂事,每天放學後,就到巴黎歌劇院的停車場給洋人擦車,掙幾個小錢貼補書雜費用,開始接觸西方文化。

在巴黎生活學習6年後,呂彥直也隨二姐、姐夫回到了天津。17歲的呂彥直考取了清華學堂留美預備部,畢業後考取公派留學美國,就讀于美國康奈爾大學。

城市名片的建造者

1921年初,27歲的呂彥直決定經歐洲回國,開創自己的事業。途中,他特意繞道法國巴黎,邂逅摯友和合作夥伴黃檀甫。

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逝世,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決定按其遺願歸葬南京紫金山。中山陵的建造是一項具有歷史意義的重大工程,陵墓設計圖案至關重要。幾經研究,葬事籌備委員會通過了《徵求陵墓圖案條例》,決定向海內外懸獎徵求陵墓設計圖案。

當時年僅31歲、名不見經傳的呂彥直在上海報名後,潛心研究了中國古代皇陵和歐洲帝王陵墓,根據《徵求陵墓圖案條例》的設計要求,參照紫金山地形,經過兩個多月夜以繼日的工作,精心繪製出平面呈一大鐘形的平面圖及建築物立面圖、剖面圖、透視圖等9張設計圖和1張祭堂側視油畫,撰寫了約1000字的《陵墓建築圖案設計說明》,對佈局、用料、色彩提出了初步設想。

此次設計圖案的評選,除宋慶齡、孫科及籌備委員會親自評閱外,由委員會聘請淩鴻勳(南洋大學校長)、朴士(德國著名建築師)、王一亭(著名畫家)、李金髮(著名雕刻家)等4位評判顧問分別對僅標暗號、不署姓名的中外建築師、美術家應徵圖案,寫出書面評判意見。結果,呂彥直的設計圖案獲得首獎,二獎為範文照,三獎為楊錫宗。

呂彥直設計的中山陵,既繼承了中國傳統陵墓建築特色,又有創造性的突破。黃檀甫曾回憶說:“當年,呂彥直因設計中山陵而整日茶飯不思。他不斷地修改畫作。為了直觀起見,每畫完一稿,就用桐油灰捏造設計模型,然後對著模型修改畫作。修改完後再捏造設計模型。如此循環往復,直至設計出中山陵現在的這個模樣來。”

1926年2月23日,《廣州民國日報》就刊登出《懸賞徵求建築孫中山先生紀念堂及紀念碑圖案》的方案來。中外設計師紛紛響應。呂彥直帶病設計應徵圖案,並再次獲得一等獎。1926年11月3日,呂彥直受聘擔任廣州中山紀念堂和紀念碑的建築師。

彥記建築事務所幾乎同時承擔起國家的兩大紀念性建築物的建築設計和施工監理等任務,這在中國建築史上是沒有先例的。

中西文化的踐行者

中國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教授曾評價:“中山陵雖西式成分較重,然實為近代國人設計以古代式樣應用於新建築之嚆矢[hāo shǐ],適足於象徵我民族復興之始也。”

呂彥直在康奈爾大學的同學、時任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的胡適也說:“中山紀念堂圖案簡單而雄渾,為彥直生平最成功的建築……我們看了黃花崗,再看呂彥直設計的中山紀念塔,可以知道這20年中國新建築學之大進步了。”呂彥直奠定了中國民族式建築風格的發展方向,甚至時至80多年後的今天,仍然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一段悽楚的愛情故事

呂彥直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設計的幾座建築傑作,至今仍為千萬世人所瞻仰。他為後人留下的一段悽楚的愛情故事,知之者寥寥。

1929年3月18日積勞成疾的呂彥直病逝後,上海的英文報紙《Millard’sReView》上,刊登的呂彥直逝世的訃告中,注明呂彥直至死未婚。但據黃檀甫披露他的紅顏知己,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翻譯家嚴复的二女兒嚴璆。

嚴璆得知呂彥直逝世後,悲痛欲絕,斷然在北京西郊出家,削髮為尼,法名“秋妙”。

*參考資料:建築名家畫傳系列《偉大的建築-紀念中國傑出的建築師呂彥直逝世80周年畫集》

*《呂彥直與黃檀甫》——廣州中山紀念堂秘聞盧潔峰著

天空無痕
(東京)彌生

11月14日,週六。

天很藍,30度的氣溫下,街上並沒有很多汗的氣味,陽光明亮而灼熱,街角隨處可見綠葉和花木,和路上擠滿的汽車、摩托車、以及運送勞動工人的遮蓬卡車一起,空氣裏充滿了蘭花、茉莉、梔子花、以及街角的四面佛像前,許願拜佛柱香嫋嫋混合的特別味道。

沒錯,這是曼谷。與世界任何大城市一樣,也與世界任何的城市不同。穿過那些如花瓣圖形般文字的看板時,我對自己一字不識瞬間成為文盲的狀況沮喪且無奈。想起“泰囧”的好笑,慫了慫緊張和發硬的肩,也有了一點東看西看的逸致。

泰語無疑是溫柔美麗的語言,每個人說話的細語輕聲和臉上的微笑,會讓你聽不懂卻也感覺得出的。你只需也細心一點,耐心一點,放鬆一點,從容一點,別計較什麼的時候,就能體會得出空氣裏所傳遞的資訊和味道了。

此時,曼谷國際會議中心的大會議廳裏,正開著一個國際華文文學的論壇。來自世界各個國家的與文學創作和研究有關的人聚集在華文的世界裏,在這裏談詩、評小說、議電影、品散文。恍惚裏,我只邁了幾步,就離開了文盲的行列,也忘記了自己及閘外的文字和語言不通的隔離。

“我大學畢業後,到美國加州洛杉磯分校留學,那是80年代,雖然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學費免了,但生活費得自己去掙,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蹬三輪車”。

說這話的如果是80年代的去國外留學的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驚訝於這種經歷,我們從貧窮而封閉的國家走出來,我們堅信的社會主義成為謊言。我們不得不把自己已有的名聲學歷思想身段等等全部放下,外面的世界精彩的同時,我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可以由自己安排。此刻臺上的他,依舊儒雅而溫文,卻不再青澀和年輕。他的《傷痕》,他的纖細,在30年前的就被人無比熟悉的這個形象,無論如何都不能與蹬三輪車的車夫重疊。

盧新華說,那天他去三輪車的公司面試,老闆問他蹬過三輪車嗎?他說蹬過。老闆給了他一部三輪車,他來到街上,才知道自己闖入了一個怎樣陌生的世界。他不知道怎麼找客人,不知道三輪車和自行車完全不同,不知道拉多少距離要收多少費用,自己的一身人民裝仿佛穿錯了場合。而美國人即使是三輪車車夫,也個個整潔乾淨,快樂無窮。白西裝牛仔帽風度翩翩。人家一會兒一個客人,笑語不斷,他卻在街頭轉到中午,轉到太陽西斜,無人問津。沮喪之極的時候,忽聽有人高叫:計程車!他看看四周,空空蕩蕩,既無別人也無汽車,只有一對大塊頭的夫婦和腳下的幾個箱子在不遠處。正納悶時,又是一聲呼叫:計程車!他問,叫我?那個男人說,對的,是你。於是,他人生的第一個工作是拉這對夫婦去回訪他們曾經充滿青春記憶的大學校園。

去校園的路是上坡的,夫婦倆人的體重是他的四倍,他用曾經騎自行車的經驗去騎三輪車時,才知道原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汗水濕透了衣褲,大腿內側磨破了皮後又被汗水浸入,他體驗了草根勞動者的角色的辛苦,他知道,在進入另一個國度和另一個語言環境的最初一刻,他的光環就已經散落入泥土。此時,他只是一個三輪車車夫,無論自己是否適合,接受了這份工作,你得感謝還有客人光顧。

到達目的地,客人問多少錢,他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鼓起勇氣說出25塊。這段路或許在別人不過是10塊錢,但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的付出一定是值得25塊錢的。

我望著盧新華,望著他的依舊細身瘦長和溫文而雅,我的眼框發熱。我以為30年的異鄉漂泊自己已經淡定,已經從容已經不再激動,我以為我們自己的一層一層地把傷疤用年輪塗抹就會消失就會忘卻地堅強無比,然而,在那一刻,我自己的盔甲也一起崩潰了。

我努力地去把膠片翻回到三十年前。那個帶著“傷痕”帶著青澀出發的文學青年,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才能如此灑脫地在笑著講他的故事啊!而這個故事,我們又何曾陌生過?只要把蹬三輪車換成洗碗或建築工地,我們自己的故事也浸滿汗水淚珠和悲涼啊。

重疊在一起的是被時代所擺弄的命運,外國是天堂也是地獄的說法,往往把中間的人間社會省略,而我們自己或許不甘心被莫名其妙地省略,我們的人生很短,我們希望自己的生命歷程由我們自已心甘情願地經歷和疾走,所以我們出來尋找。這與去紐約還是倫敦無關,與在悉尼還是東京也無關,也與做哪種工受哪種苦無關,甚至,與是不是作家或詩人也無關。

從“傷痕”一路走來,我們希望尋找的溫暖,我們希望得到的慰籍,不是在海這邊或那邊,而是在自己的心靈裏。我們把人生的思考和苦難當成食物,像蠶吐絲一樣,文字成為我們相會曼谷的光滑綢緞。

走出會議大廳,許多當地的年輕人和孩子舉著氣球和玩具從兩邊穿過,他們快樂而輕盈。

我揚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天很清澈,沒有風,沒有霧霾和污垢遮擋。我不再為文盲的感覺糾結,我把手平遮在額前,太陽明亮而炙熱。

沒有冬天和雪花的城市或許不那麼完美,但我們把我們的尋找用漢字相聚,因漢語相遇的朋友也都在這兒,從心裏的那片傷痕淡出了。

天空無痕,蘭花幽香。

2015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