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中華文化在海外開花結果

紀念創刊三周年  世界各地來函摘登

編者按<<珍珠港>>出版至今,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我們得到廣大會員的樍極支持和世界各地文友的熱情鼓勵,才能充滿信心將這份文學報紙辦下去。隨著新世紀新千年的來臨,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影響日增,我們也將繼續盡自己的一分力量,讓中華文化在海外發揚光大,開花結果。現摘錄部份各地文友的來函,作為創刊三周年的紀念。

亞弦(原台灣 <<聯合報>> 副總編輯,著名詩人)

來信及開會的資料剪報均收到,知道會開得很成功,可喜可賀。我以沒有參加這次有歷史性的文學盛會為憾。

李金髮和林風眠先生兩個人是好朋友,在法國留學時他們是同房。林先生訪台時,有次同我聊天,他說在巴黎有一天金髮先生問林先生,說他寫了不少象徵主義味道的詩,想寄回國內出版,不知寄給誰好?林建議寄給周作人,周會喜歡。這一路的作品,可千萬不要寄給魯迅。髮翁聽了林先生的建議就將書稿寄給周作人,周一看大為激賞,書就在周的協助下出版了。這段文壇佳話不知此次會議上有人提到沒有?(2001年2月28日)

非馬(著名詩人,曾任伊利諾州詩人協會會長)

收到 <<珍珠港>>十三期,謝謝刊出拙作。汕頭會上沒見到您,料想您到別處去了。從<<華文文學>>報道文章,知道李金髮百年誕辰研討會開得很成功熱鬧。可惜我沒能去參加。剛去拜訪<<珍珠港>>網頁,很好。讀到第十期上您的“外公的太極拳”,很有味道。向夏威夷的朋友們問好。祝新春愉快!(2001年1月28日)

謝謝寄來 <<藍色夏威夷>>。印刷編排及內容都上乘。也謝謝你們要把拙作收入第二集。看樣子該搬到四季花開的夏威夷去。一笑。附上三篇散文及簡 介(我會用電子郵件寄上),還有一張照片。希望合用。 (2001年3月2日)

劉慧琴(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副會長)

前些日子收到貴會關於夏威夷文集第二集出版的消息,佩服你們鍥而不捨的努力。今天又收到第十四期珍珠港,我會印發分寄各文友。第十三期正逢我會春節聯歡,所以多印了20份在會上分贈與會的文友如羅鏘鳴,胡菊人夫人等。(2001年4月11日)

葛逸凡 (加拿大華裔作家)

我覺得 <<珍珠港>> 排版設計很美,一種特有的藝術感,獨到的風格,在此虔誠地祝賀<<珍珠港>> 前程似錦,二位健康快樂。

(2000年9月26日)

王性初(舊金山 <<中外論壇>> 總編輯)

我剛從洛杉磯回來,就收到新一期的<<珍珠港>>,真高興!<<珍珠港>>難得你們的熱心,得以如期出版,殊為不易。如今已經十三期了,她將載入世界華文文學史中。遙祝<<珍珠港>>越辦越好!(2001年1月5日)

宋曉亮  (美國華裔小說家)

<<珍珠港>>十五期已拜收拜讀。知<<藍色夏威夷>>出版在即,我先祝賀了。你們盡幹大事,造福一方,令人敬佩!為答謝貴報持之以恆,今敬奉小稿一份,如有用與貴報,我將不勝榮幸。

(2001年6月20日)

胡佩鏘   (著名女畫家,金山粥會會長)

貴刊<<珍珠港>>一一拜讀,深覺報導詳實,內容豐富,行筆優美,不覺忘倦。愿今後密切聯系,將中華文化在海外茁壯開花,共創一片新天地,希共勉之。(2001年1月31日)

吳宗嶽會長已收到尊著<<藍色夏威夷>>一書,賞云內容詳實,編排精美,為近年出版界生色不少。不勝感佩,囑代致意,并誌謝忱。

(2001年3月12日)

王一桃    (著名詩人,香港文藝家協會會長)

大札收到,<<珍珠港>>也拜讀了。記得在汕頭召開的第十一屆世界華文文學國際研討會上,<<珍珠港>>頗受與會者注目,其中有一篇論文還專門論及。這充分說明了貴刊不同凡響,特別是在當今純文學受到經濟大潮沖擊而冷落一時的境遇下仍象珍珠一樣閃光,更令人增添一分敬意!<<香港文藝家>>承蒙垂注,不勝感動,仍盼今後多多賜教!(2001年3月8日)

雁翼  (中國著名詩人,世界詩人大會副主席)

細細拜讀了你們的大札和<<珍珠港>>第十三期,朋友們開拓式的工作是可敬又可貴的。<<深閨夢裏人>>,<<媽,你到哪裏去了?>>等,使我動情又動思,也許能介紹給報刊轉載,讓更多的人閱讀華人在珍珠港的歷史。

(2001年2月22日)

吳奔星(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著名詩人)

<<珍珠港>>文學報收到。謝謝。去年你同寶眷光臨南京,我多方打聽,未能盡地主之誼,十分抱歉。您主編的報紙很有水平,有時間,我會投稿請教。(2001年2月9日)

楊宏海  (深圳市特區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前收到你們的信及<<珍珠港>>刊物,欣慰不已。你們在美國樍極將我中華文化發揚光大,令人欽佩。轉眼已到暑季,夏威夷想必已是海水漣漣,椰風陣陣了吧?每想到在那一片美麗的島嶼上,有如此多的中國人,說著中國話,弘揚著中國文化,心中不免嚮往。從你們來信中,我細細閱讀了<<珍珠港>>,覺得其中文字樸實清新,既不失中國味道,同時摻進些許異域風情,饒有情趣,特別是其中連芸女士的 <<媽,你到哪裏去了?>> 一文,感情細膩,令人惆悵感動,久久不能忘懷。此外,我在頭版上看到巫小黎 <<詩怪之謎今有解>> 一文,想不到此次大會的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彼邦異域的華人手中,這離不開你們的工作熱情和弘揚中華文化的切切之心。我希望貴刊能在現有的基礎上,越辦越好。又在貴刊上欣聞你們將出版<<藍色夏威夷>>第二集,對此我很感興趣,并想了解這本書的內容,不知可否惠寄一冊給我,好讓我更多地了解中華文化在美國的發展,在此表示萬分感謝。(2001年4月25日)

本會及各地文訊

  • 由本會編輯的<<藍色夏威夷>>第二集,在著名詩人亞弦先生大力協助和台灣聯經出版公司發行人劉國瑞先生及總編輯林載爵博士的熱情支持下,已交聯經出版,預計年內可以正式出書。
  • 美洲<<星島日報>>於今年6月1日刊出 “<<藍色夏威夷>>第二集編成出版, 夏威夷政界要人熱烈祝賀”的消息,詳細報導了本會編輯此書的過程和影響。
  • 由詩人子帆主編的泰國<<中華日報>> “華園”副刊,於6月28日全文轉載了黃河浪所寫的<<藍色夏威夷>>第二集序言。(原載上期<<珍珠港>>)
  • 中國青年出版社於2001年1月出版了<<美國華人名家散文精選>> 。該書精心選取了生活在美國的 37 位華人作家的 74 篇散文作品,作者包括白先勇,陳若曦,聶華苓,於梨華等久負盛名的作家,也有嚴歌苓等文壇新秀。本會主席黃河浪的散文 <<珍珠港沉思>>, 也被選入該書。
  • 香港著名詩人犁青的詩集 <<科索沃,血色的春天>>,近日由匯信出版社出版,收入關於塞爾維亞、科索沃戰爭的詩數十首,以及各地學者詩人相關的評論和回應。
  • 印尼華文作協在艱難環境中成立,開展了一系列文學活動, 並堅持出版<<印華文友>>刊物,至今已滿兩周年。今年三月出版第八期,六月出版第九期。在第八期刊出了該會主席袁霓的<<印華作協兩年來的工作報告>>,還有各種文訊和文學作品。
  • 由瀋陽市文聯主辦的<<詩潮>>雜誌,是東北三省最有影響的正式詩刊,今年3-4月號出版了第98期,有女詩人專輯,校園詩抄等;5-6月號出版了第99期,7-8月號出版了百期紀念專號,推出 “百期祝福與展望”“陽光的軌跡”等專輯。
  • 由葉莉莉社長自力主辦的舊金山<<中山報>>創刊至今已有26周年,最近出版了第561期。

夜讀雜抄

(加拿大)亞弦

胡適看不懂現代詩

胡適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個寫新詩的人,也是第一部新詩集<<嘗試集>>的作者。

胡先生是思想界的巨人,我們無意貶抑前賢,不過老先生晚年,的確向人表示他“看不懂”年輕一代的詩。他說的年輕人,乃是指五 .六十年代寫現代詩的人群。 我想他老人家並非真的不懂現代作品,而是他不喜歡;新詩到了李金髮,大概他就不喜歡了。五十年代以後詩風愈發象徵,不但成了中國舊詩的反動,甚至也成了白話新詩的反動,這似乎與五四文學革命的“初衷”相去太遠,所以胡適才說他不喜歡,他不喜歡就推說看不懂,如是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有人真的遵照他一九一七年在,<<文學改良芻議>> 一文中提的八項主張來寫詩,我想充其量只能寫出“ 曉暢易懂”的白話文,恐怕很難創造出高品質的詩來。詩的藝術創造,與提倡白話文用以喚起民眾共赴國難是兩件事。我想胡適當年第一想到的,還是救國,至於文學的純粹化,精緻化,對那一代自己國家即將被列強瓜分的中國人來說,是太奢侈了些。可見每一個時代,即使最睿智的人,也難免不受他所處時代環境的局限。 留學美國的胡適對當時的歐美詩壇不會沒有認識,事實上他的詩觀就深受美國意象派的影嚮,不過依當時中國文學的情勢,他絕對沒有可能打著意象派的旗號進入中國文壇,如果那樣子的話,文學革命一定不會成功。胡適不只一次寫文章闡明新詩絕非異類,而是道道地地在中國土壤生根發芽的文學作物,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強調,白話文學才佔上主流的位置。作為一個新時代的開山者,胡適是了不起的。美國詩人彿洛斯特說“我年輕時不敢做個急進派,怕年老時我會保守起來”,胡大師確有先見之明哩。

說艾青

    香港<<詩雙月刊>>的主編王偉明先生來信,要為該刊做一篇訪問記。他提了不少問題,其中一項是希望談談我對艾青的看法。

    艾青是我喜歡的三十年代詩人,不過他最好的詩,我認為還是<<向太陽>>,<<吹號者>>,<<他死在第二次>>,<<北方>>等抗戰前後的作品。四十年代末期的敘事長詩<<吳滿有>>,寫得不夠好,<<黑鰻>>則流於概念的直陳,而四九年後,他的好詩就更少了。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批評了艾青幾句,聽說他看到了,不大高興,曾對去大陸訪問他的台灣文友指著我書中的那段評他的話說:“這個人(指我)怎麼這樣說我?”其實我批評他,並不表示我對他全盤否定。作為一個現實主義的詩人,他當然有可傳的業績, 中國現代文學史,自有他的地位。

    艾青留學巴黎曾受到法國象徵主義詩人阿保里奈爾和蘭波的影嚮,也喜歡過惠特曼,凡爾哈崙和俄國革命詩人瑪耶可夫斯基,葉遂寧;這樣的文學師承, 決定了艾青詩歌的基調:敏感,憂郁而抗議。 他把中國的日常口語與歐化的語言巧妙的混合起來,創造了一種明朗的散文語風,抒情性強,極富感染力,很容易激起群眾感情的共鳴。聽說當年重慶街頭的報童如此大聲叫賣:“大公報! 今天有艾青的詩!”其受歡迎的情形可以想見。

    艾青作品的主題, 從<<大偃河>>開始,就維持一貫性,那便是對土地與人民的歌詠輿關愛,題材是現實的,情緒是浪漫的,而作品中的政治抒情傾向,則極為鮮明。這種意識形態的指涉,除非作者有聶魯達那樣高超的藝術轉化功夫,否則一定會造成對作品的傷害,儘管有句話說,詩人只對他的詩負責,但晚年的艾青詩風變得保留和退縮,不敢放膽歌唱,大概是對詩和詩以外的“責任”問題有所顧慮,對那不一定可靠的“光明”和“真理”有所省思吧。

何其芳與我

    小時候, 父親在家鄉以石印的方式,辦了一份文學雜誌,叫<<黃河流域>>,這雜誌名字聽起來大氣,但卻是一個很小的同人刊物。記得父親和他的文友們,在夏夜的打麥場上擺起方桌開編輯會議,母親在廚房中準備吃食;我則屋裏外頭來回跑,充當端茶送水的小廝。也許因為這種耳濡目染,我喜歡上文藝。

    真正激起我寫詩動機的, 是讀了何其芳的詩集<<預言>>,其中的主題詩<<預言>> 一首,我至今能背得。這篇思想唯美,情感婉約的作品,是我少年詩土上的第一場雨水。我日夕誦讀,并且學著它的調子,開始習作。就象“預言”詩中的夢境,何其芳,成了我青年時代的詩神。

    我佩服同輩詩人方思和鄭愁予,他們寫作一開始便達到了相當的藝術高度,我卻是經過相當長的摸索期才找出一點門道,我很多詩作都是在何其芳的影響籠罩下寫成的,在主題和題材上,在形式,意象和節奏上,都可以找出我和他的“師承”關係。

    寫作者的青年期,是抵抗外來影響能力最薄弱的時候,常有模仿的傾向,有時是不自覺的感染,有時則是自覺的“描紅”,一如繪畫上的臨摹。對於這些帶有“何腔”的早期作品,我出書時一概保持原狀,不加修改,因它代表一種過去的痕跡。我認為以中年的心去衡度青年時期的作品,不但不必要,怕也失去紀念的意義。

    一九七七年七月的一天,當我聽到何其芳在大陸逝世的消息,我整日不語。我悼念這位晚年被政治糟蹋的詩壇前輩的亡故,也追怀自己那段稚嫩青澀的年少歲月;畢竟,最初的總是永遠的。

    我把珍藏三十多年,當兵時放在背包裏走遍半個中國,被讀得已經稀爛的何其芳詩集,放在北向的窗口。從市場里買來的一束白花,夾在<<預言>>那首詩的一頁上。

喜讀風格嶄新的詩集《海的呼吸》

(南京)吳奔星

黃河浪的詩,我曾在劉以鬯先生主編的《香港文學》等刊物上讀過一些,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但我並不認識他。直到2000年9月第五屆國際華文詩人筆會在桂林召開,才和他碰面,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會後,他從桂林到南京來看我,因事先沒有約定,讓他在南京探詢我的住址,幾個詩友告訴我,黃河浪先生正在找我,我高興得了不得,哪知他和寶眷已經離開了南京,真是倍感遺憾。嗣後,他和我,或者通信或者借助電子郵件交流生活情況,補償了去年未能晤談的遺憾!到今年春節,他給我寄來一部將要公開出版的詩稿《海的呼吸》,囑我寫點讀後感作為序言。他的謙虛,使我忘了自己的才能,竟然同意了他的囑託,並答應在五月份交稿。但是,一到五月中旬,我閱讀他的《海的呼吸》,竟然感到呼吸困難,只覺得他的詩題材獨特、風格新穎,難於具體地說自己的意見。《海的呼吸》分為四輯:

第一輯:潮水起落。第二輯:唱歌的月亮。第三輯:無盡的旅程(又分為加拿大詩稿、印尼詩稿、泰國詩稿和澳洲詩稿)。第四輯:隧道之火。四輯合計約100多首詩,不必逐一寫出我的觀感。我一向認為:文學是人學,詩學是情學,無人不成文學,無情不成詩學,文要寫出人來,詩要寫出情來。文以人為主,詩以情為主。人與情不可分開、不能割裂。人情人情,是中國人民的傳統感情,情發於人,人必有情。詩人處於大千世界,面對大自然,不是寫人化的自然,就是寫自然的人化。由於詩人與自然的關係並不相同,有的詩人側重人化的自然,有的詩人側重自然的人化。黃河浪先生現居美國夏威夷海島,在他的心目中,不僅飛起的海鷗,更有咆哮的海浪,也會發出歌聲,交流人的感情。

讀者看了第一輯中的《聽海》與《弄潮》,就會覺得黃河浪的詩的確具有創新的風格,吟哦變幻不居的海洋,給人以多方面的啟示。如再讀他的《海上短章》組詩第一首《珍珠港》,讀者便會同意我的看法。還有《風浪島》組詩寫人化的自然,更會給讀者以新穎的美學感受。

我要向讀者推薦的另一組詩是《水聲流滿天地》中的《橋上橋下》和《渡口》。詩人把人化的自然與自然的人化融會貫通,情景交織,令人百讀不厭!

第二輯的《華埠眾生相》組詩中《飲茶的老人》、《吸煙的男人》和《餐廳的女人》,描繪了夏威夷唐人街來來往往的老人、男人、女人,各有特色。寫人的小說、散文最擅勝場 ,以詩寫人並不多見。這一組詩,開了以詩寫人的新局面,是引人注目的創新嘗試。新詩的開山祖胡適,也嘗試過以詩寫人,但風格不同。黃河浪以三種華人擺在一起,令人聯想得更多。境外各地都有唐人街,如果有一部《唐人街的詩》,必能暢銷無疑。

第二輯中的《詩林漫步·中國城的春天》如與《華埠眾生相》同時閱讀,更能表現出詩人寫人與寫景的不同構思與技巧。如《除夕鼓聲》、《水仙花》,從命題到描寫都能使身居異域的中國人(華人),聞到故國的風味。我很喜歡這兩首詩,從標題到內容,都能使流浪于天涯海角的中國人湧現故園——故國的情思。如果見到月亮,必能想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唐詩名句!

第三輯《無盡的旅程》,能讓讀者的情思飛向加拿大、飛向印尼、飛向泰國、飛向澳大利亞,都是短小的詩篇,一邊閱讀,一邊便會產生蕩漾於太平洋的美感。滿腔的異域風光,都來自詩人的字裏行間。寫澳洲的詩較多,也較有特色。如果讀者是佛教徒,會對泰國的《托缽僧》、《四面佛》更感興趣。我喜讀詩人描寫的加拿大的《雪的風韻》和印尼詩稿的《赤道的風》,還有澳洲詩稿的《淘金者及其後代》和《無根草》,也值得讀者反復閱讀。

第四輯《隧道之火》中的《隧道之火——悼艾青》,使我聯想艾青提倡的詩的散文美,我的眼淚也止不住地像散文一樣不可集中了。這一輯還有寫福建和桂林山水的詩,都是印有我自己腳印的地方,讀起來更是特感親切,深感舊地重遊,怕是沒有本錢(健康)了!

黃河浪先生雖然成了海外詩人,但他的詩筆卻沒有忘記祖國;五千年的炎黃精神,仍在他的詩筆毫端,發出亮麗的光彩,為祖國的兄弟姐妹所喜聞樂見。

我對黃河浪先生的詩,發表一些見解,只是我的一孔之見,或者說是一家之言,希望喜愛詩的讀者,不要被我的詩見所約束,必須顯示各自的感情。詩人寫詩有如養魚,讀者有如垂釣,用什麼釣餌去吸引魚群,當然各自不同。我希望我所肯定的黃河浪先生的詩,人皆可以發表一家之言。這不僅是詩人黃河浪所歡迎的,也是我作為第一個讀者所期待的。

2001年5月12日寫於

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

 

夢罐頭(外一首)

(台灣)顏艾琳

眼睛,閉起來

打開睡眠裡的倉庫

儲存億萬個夢罐頭

每一個夢早已戳印著

被使用的日期

如果恰好那天

沒有人作夢,

那麼那個夢的滋味

就變成了秘密。

過期的罐頭

我們和上帝約定好,

這一輩子

將不再開啟

句點

 

我出現在夢土上。

夢境不斷縮小,

我侷促地來回踱步;

越走越急、越走

越沒有版圖。

當夢小到成為一個句點

那麼小,

我也消失了。

花與刺

--在花卉店舖

(上海) 葛乃福

 

一年四季在這里定格

目不暇接,五彩紛呈

而我卻獨愛不起眼的虎刺

虎刺花紅得象跳動的心房

亮得象走街穿巷的花燈

美得象南京的雨花石

俗話說, 多栽花少種刺

你的花似紅寶石, 刺如繡花針

教我啊, 如何選擇你呢

我在育著虎刺的花盆前徘徊

店主說:“先生喜歡這花可當真?

倘若真喜歡, 那就別嫌它多刺”

我咀嚼著店主的話

感到他是位很好的人

蘆葦  

 (上海)  吳鈞陶

選擇了沼澤地, 蘆葦在迎風舞蹈,

河之濱, 湖之湄, 掀起了白浪滔滔。

因為和爛泥的契約是從生到老,

所以永遠站立在那兒, 歌聲蕭蕭。

莖幹的密林中包容著另一類小世界:

有青蛙, 蟛蜞,蚌殼,蚊蚋, 水鳥。

為種族而生存, 為生存而競爭, 很熱鬧。

蘆葦搖晃著, 為它們拂去煩惱。

秋雁的行列向橙黃的月亮遠去,

蘆葦的幽夢中有沒有蓬萊仙島?

即使在歌舞中過一生, 仍然向往風號,

帶雨露的枯葉最終向大地扑倒。

動和靜組合成大自然美的奧妙;

生和死凡屬於生物都難以違拗。

浣溪紗

和無畏金剛上師韻

羅錦堂  千禧年於檀香山

 

一點飛花落鏡台

台前少婦起新哀

為憐春去失香腮

座上音傳金磬嚮

空中風送紫雲開

彌陀含笑入簾來

附原作  浣溪紗

無畏金剛上師

王亭之

 

鏡影緣何落鏡台

鏡中情事有歡哀

六塵惹淚染雙腮

天女維摩花雨散

孺童寶樍法云開

無明初破古如來

中秋夢境

(福建)  徐香生

 久候音書近落暉,

夢中兄弟異鄉歸。

翻身正欲沏茶待,

唯聽雁鳴月叩扉。

旅居檀島答客問

楊場

檀島生涯未敢提,

沙黃浪白草萋萋。

風入椰林呼拉舞,

綠蔭深處野鳥啼。

藍領白領隨爾愿,

凡塵紅塵任君棲。

最是江湖尋夢客,

身在其中確痴迷。

<<第三個檔案袋>> 小序

(北京)   雁翼

     據說,耶穌教徒死後都背著一個袋子上天,向上帝交待他一生的功和罪。現代的中國人信耶穌教的不多,死後也沒有向上帝交待的義務,但背上功與罪的袋子是有的。而那袋子不是交給上帝,而是被一個統稱為“組織”保管著,遇見什麼運動或提升或處分,就打開來。把袋子裏的稱為罪的材料拿出來,交專門機構審處。這可能是中國人其所以叫中國人的特征之一。

     我原來並不知道那袋子的厲害,直到文化大革命來了,大字報,傳單,和小字報上到處都是我的各種各樣的罪行。那些罪行多是沒有影子的,怎麼能沒有根據的胡編亂造!細打聽,才知道那些罪行材料多是權威人仕傳出來,從我的檔案裏抄出。我出了好几身泠汗。看來,我一直尊重和信任的“組織”不象我尊重和信任的那樣美好,那樣聖潔。怎麼可以把不真實的材料當作我的真實裝進我的檔案呢!原來一些檢舉信,一些調查材料,並沒有經過我證實也裝在檔案里,而由此引起我的反省和悔悟。我也當過官,因運動,因工作安排,我也查看過別人的檔案。那裡面的自傳,自己填寫的表格看來是真實的,而那些檢舉信,調查記錄等等,就不一定真實,但我曾根據那些文字左右過一些人的級別升降和工作安排,看來我也因偏信那些材料造成過別人的冤情。這是很值得慚愧的。

     我沒有看過自己的檔案,甚至我被處分的決定也沒被允許看過,那麼,我左右過他們命運的一些人,他們也不會看過自己的檔案。我和別人不一樣的是,除了由組織保管的檔案之外,還有各種報刊和書籍對我作品和人的評說,粗略計算起來約有百多二百篇,上百萬字了吧?這算是我的第二檔案袋。

     我現在決定寫出我的第三個檔案袋,寫出第一和第二個檔案袋裏所沒有的真實的我。我今年七十四歲了,古稀之年還怕什麼丑,還存什麼顧慮?把七十四年的生命真實記錄下來,也許對有心研究中國當代史的人能提供一些材料。我的整個一生屬於中國革命,而中國革命的七十四年歲月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什麼?有丑有善也有惡,有功也有罪,但我不後悔。

康有為故居

(香港)  春華

     康有為故居,古典的德式磚木結構建築,原為德占時期總督府要員官邸。康有為迷戀於青島的秀麗風光,斥資購買,惜僅居三年,便病逝於此。

     清末維新派領袖康有為,策劃戊戌變法,雖然失敗,但康有為倡議革除腐敗,力圖創新,建設中華的理想,孜孜不倦追求真理的一生是可嘉的。經過流亡歲月,辛亥革命成功之後返國,選擇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的青島作為定居之所,潛心研究書藝,藉以養老,終其人生。

海氣蒼蒼島嶼迴,

山巔樓閣抗崔嵬;

茂林峻嶺百馳道,

重入仙山畫裏來。

     先生風流倜儻,為青島的優美風光寫下了不少詩作,抒發了熱愛祖國大好河山的一份深情。留下了大量字跡,豐富了國人的文化生活,為中國近代史增添精彩的一頁。其弟子劉海粟遊青島時,親筆為康有為故居題詞,撰寫墓誌銘,增添康有為故居的歷史意義和文物研究的價值。

 

初期檀香山的華人

范純

     遠在兩百年前(一七八九年),夏威夷已有華人的腳跡,當時中國王公大臣,富商巨賈,重金收購貂皮和檀香木而使孤立的群島成為太平洋貿易中心,而夏威夷也因檀香木而得名。華人對夏威夷的政治,社會,尤其是對經濟的貢獻有不可泯滅的功勞。

     華人于一八O二年首創榨糖廠,許多人爭相效法。但自一七七八年以後,土著驟減,從八十萬人到了一八七八年只剩下四萬人,為了制糖,他們只好輸入勞工,一八五二年首批華人抵達。華僑大多數從中國沿海的廣東和福建來的。其中只有一批華人是自福建召集的,以後多數從廣東,香港,澳門等地而來。檀香山的華裔分兩大類:一是 “本地”,包括中山,南海,番禺,順德,台山,恩平,開平,及新會;二是客家,多數從廣東寶安,花縣,惠州,東莞,及梅縣來。

     從前的國人,大多安土重遷,實在沒辦法,才會飄洋過海去謀生,到外國的華工有些是受騙上當“被賣豬仔”或“上海”而去,早期到夏威夷的華工,離鄉背井,拋妻離子,坐五十五天的木船,冒著生命的危險,乘風破浪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一下船就被禁錮十几天,經過體格檢查,簽約後,分發到各農場開荒,種水稻或甘蔗;生活單調,工作繁重,薪金微薄,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十二個小時,每月且只有三,五元的收入,所以合約一滿,立即離開工地,往大城市另謀出路。

     那時到檀香山的華工,都不打算久留,他們都希望早日回家,與親人團聚,所以絕大多數單身出國,來到夏威夷後,才發覺事與願違,“衣錦還鄉”成了空夢一場,“榮歸故里”成了“鏡花水月”。於是有些人藉酒澆愁,有些人抽鴉片煙自我麻醉,也有人藉賭博以求刺激,甚至放工後或假日去華埠酗酒滋事,落人口實,引起英美有心人士批評議論。

     一八五二年首批華工抵夏,一八七五年美國與夏威夷貿易互惠條例規定,夏威夷蔗糖輸入美國免稅,而美國可用珍珠港作為軍事基地,於是華工大增。一八八四年華人占總人口百分之廿二點六,其中七十二點三居住在檀香山。中國女人占總數百分之十三點五。後因少數不良份子的行為引起反華議論,終以法律限制華工入境。一八九八年夏威夷歸併美國後,一切法律與美國相同,以後華僑大幅減少,自一九四六年至今天華人約只有百分之六而已。

     公理會與英國聖公會面對大批湧到的華工,都準備向他們傳福音。在新僑中,有一批客家人帶著妻子兒女來檀香山,於一八七六年見當地唯一英語教會牧師 Samuel Damon,請他協助靈性增長,出示他們彌足珍貴的受洗證書, Damon 牧師深受他們饑渴慕義的心,真誠敬虔的態度感動。

     原來這批求知迫切,信仰堅固的信徒, 是在廣東時受巴色教派的牧養,過著團契生活,他們到檀香山後向下紮根,進入主流,自動求師學英語,男女都識字,會讀書。卅七家中多數客家人於一八七七年創辦華人青年會,一八七九年辦教會 (Fort 街華人福音堂),五月廿一日開始集會。教會附設幼稚園,中文學校,英文學校,惠華醫院及老人院。

     在夏威夷的華人,大多數是勞工,也有一部份商人,孫中山的哥哥德彰是其中之一。孫中山先生十三歲 (1879年) 隨母楊太夫人經澳門往檀香山探親,“見輪舟之奇,滄海之闊,漸有慕西學之心,窮天地之想”。其兄德彰供其入檀香山意奧蘭尼 (Iolani) 求學。一八八二年夏,以英文成績卓越,名列第二畢業。夏威夷王 (King David Kalakaua) 后愛瑪 (Queen Emma) 及公主利利烏阿蘭妮 (Princess Liliuokalani) 參與盛典,並頌發書藉,作為獎品,當地華僑引以為榮。後又進歐瓦胡學院 (Oahu College) ,同年返國。第二次來檀後,欲進香港習醫,苦無旅費。時夏威夷地區中國基督徒監督法蘭克締文牧師 (Rev Frank Damond) 及孫中山從前同學鍾工宇等向教友及同學募款,得三百元成行。回橞先入博濟醫院,後轉港西醫學院。畢業後於1894年三渡回夏威夷,在檀于十一月廿四日創立第一個革命組織興中會。兩年後又回檀推廣興中會。此次入會誓詞有“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如有反悔,任眾處罰”等詞語。會名用 “中華革命軍”。這時他有意擴大興中會的宗旨與組織。

     二次世界大戰,中、英、美三國並肩作戰。1943年開羅會議公認戰後中國為戰勝國,四大強國之一。美國國會也於是年廢除反華法案,自此以後的移民,本質上與前迥異,自台,港,或中國大陸來夏威夷。1965年新移民法通過,新僑多數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專業人員,或擁有資本的中小企業家,因為打算永留,所以都攜帶家眷。

     就初期移民來說,許多從前的社會地位,如政治上,軍事上,教育上都無法在國外立足,只有小生意還可做,社會價值也從傳統轉移到集資,華人財富並非基於某一種資本或政治集團,而是小本經營,以家庭為本的事業。華人用在夏威夷的經營方式,正象華僑在台,港,新加坡及東南亞各地一樣。

     現在的夏威夷是多種族多元文化的社會,初期中國移民對當地的傳統有深遠巨大的影響。此地成為各族相安共存繁榮進步的社會,是世界各種人融洽相處的榜樣。

握住老婆的手

(印第安那州) 宋曉亮

握住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握住情人的手,好像一切都擁有;握住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老婆的手怎麼了?沒感覺。啥感覺?大概是異性刺激吧。這個順口溜兒是我九八年秋天去福建參加筆會時聽說的。

上世紀末,看高爾和小布什整天抓著老婆的手,馬不停蹄地從東跑到西,從南跑到北,為個啥? 為了當總統。他們這一緊握不放,可讓我看出了原配夫人的手是那麼的厚重,那麼的力大無比。想象得出,在競選的征程上,打死他們也不敢不握住老婆的手。小姐的手,情人的手,在這一刻,能詆毀所有的競選綱領。玩起真的來,老婆的手就是拉票的手;老婆的手就是自己的左右手。做了大官的和想做大官的男人,都深深地體悟出握住老婆的手,那可是意義重大呀!認準了,不管自己的老婆已變成了啥模樣,在面對聚光燈時,一把握住老婆的手,跟著就底氣十足,感覺神聖。

機會總是偏愛有準備的頭腦。有頭腦的男人若趕上個好機會定能幹大事。幹大事的男人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輕易地扔了自己的老妻。英國哲學家培根有言:過度的愛情追求,必降低人本身的价值。克林頓總統就是一個活例子。執政八年,把美國的經濟搞得那麼好,可在撰寫美國歷史時,他和陸文斯基的緋聞及國會要彈劾之事,將會佔據著相當大的篇幅。對他個人而言,道德輿論己捅破了他的後脊樑。唉,白宮的老闆椅剛坐熱乎了,這就張羅著去握小姐的手,砸了不是?

飽暖生外心。這話不假,災荒時,中國百姓三載三餐不飽,把人餓得眼珠子都發藍了,誰還有那心思,那力氣去想去玩兒些亂七八糟的。直到文革年間,人們在享受精神食糧時,仍然沒有“力氣”去談論男女情事。君不見,在江青一手炮製的八齣“樣板戲”裏,連“智取威虎山”中的小常寶她媽,都跳澗身亡了,到夜晚,也只敢爹想祖母,她想娘。我從頭到尾地想了一遍,八齣戲裏的男女主人公,幾乎全是窮光棍兒和老寡婦。只是“沙家濱”里的阿慶嫂有丈夫,還來了個兩地分居。戲裏的胡司令問:“阿慶哪?”“跑單幫去了。”阿慶嫂答。“這個阿慶就是腳野了點兒。”“說了,不混出個人樣兒來,不回來見我。”阿慶嫂笑。撇開極左路線不說,就台詞內涵,小姐的手,情人的手,阿慶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力氣去握人家。

當年在山東老家看了一齣戲,名叫“借親配”。戲裏的男主人是個富老頭兒。他的唱詞是這樣寫的:“這一方發財就要屬我,穿一身換一套總不快活。我老婆年紀老不能陪我,前几天又買了個小老婆。她名叫張桂英美如花朵,只恨她到我家總不快活。我本想強迫她順從於我,又怕她想不開尋死投河。”張桂英不為錢財所動,富老頭再富也干沒輒。話說富老頭兒有個表弟因窮,一直沒人肯嫁給他。一日,窮書生要參加一個什麼大活動,按要求來賓都得帶著自己的妻子。窮書生不想去,可那個活動又對他未來的發展特有用,一急之下,他就想到了張桂英。窮書生趕奔到他表哥家,一提要借小表嫂去幫自己充充門面,富老頭氣得差點兒沒暈過去。後在窮書生死說活說,並答應就是去照個面兒,用不了一小時就把張氏送回來。不料,張桂英跟著窮書生一邁出富老頭兒的大門,是掉了腦袋也不回去了。事隔兩天,富老頭兒一狀告到了縣衙門,說窮書生拐騙了他老婆。縣官下令,將一干人馬全部帶到他的大堂上。面對縣太爺,張桂英開口發問:“世界上只有借錢借米,哪還有借人妻此一道理?叫官人(書生)去把我的父親請,請老爺問問我的父親。”問什麼?問問她的丈夫究竟是哪一位。張老漢自賣完閨女就心生愧疚,這當兒見女兒已有了自己心愛的人,便當場指認他的姑爺就是那個窮書生。縣太爺怒了。他把惊堂木重重一拍,下令把富老頭兒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原因是他誣告了好人。富老頭兒被打得皮開肉綻,爬在地上起不來時,是他的老伴伸手將他扶起,又攙他回家,啊,可憐的老妻!

     貧賤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老婆的手是熱乎的;老婆的手是堅硬的。克林頓總統遭彈劾時,他最想握的莫過於他老婆的手。那一刻,他的七情六慾也就剩下一情一慾了--握住老婆的手,緊緊地握住老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