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詩的背後

瘂弦(溫哥華)

        詩人覃子豪先生稱得上是一位詩的教育家,他生前從事過很多文學的播種工作。其中最富創意的,是他把他在文藝函授學校任教時批改過的學生習作,通過詩學理論的講述,發展出一部新詩入門的書——《詩的解剖》。此書出版後廣受初學者的歡迎,當年我們那批渾小子(多半在軍中當兵),便是受惠者;對於怎樣寫好一首詩這樣的大題目,很多詩友都是讀了覃先生書中的基礎理論和作品實例,體會了他針對習作稿與批改稿之間的得失所做的比較分析之後,才算開了竅,一下子全都了然了。

        如果能將這個觀念加以延伸,會發現:以專家改正、潤飾過的創作練習作為教材,固然是一種很好的教學方式,而要是能把名作家們的末定稿(可能刪改得亂七八糟,面目模糊)公開出來,請他們現身說法談談寫作的實戰經驗,個中甘苦,一定會產生另一種的教育功用。可惜願意這樣做的作家不多。

        魯迅在《且介亭雜文》二集《不應該那麼寫》一文中,引了俄國作家惠列賽耶夫(《果戈理研究》作者)一段話,可以更進一步說明公佈作家修改過的手稿之必要:

        應該這麼寫,必須從大作家們的完成了的作品去領會。那麼,不應該那麼寫這方面,恐怕最好是從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去學習了。在這裏,簡直好像藝術家在對我們用實物教授。恰如他指著每一行,直接對我們這樣說——“你看——哪,這是應該刪去的。這要縮短,這要改做,因為不自然了。在這裏,還得加些渲染,使形象更加顯豁些。”

        為什麼對發表手稿這個絕妙辦法,響應的作家並不踴躍呢?愛倫·坡早在十九世紀四十年代便發表過一番感慨,他說如有作家肯將他完成的某部作品一步步的過程詳盡披露,那當然是饒有興味的事,但他猜想文人們多數不願意把“劇場的後臺”翻轉過來讓讀者看,這可能是一種虛榮心的作祟。愛倫·坡說“作家——詩人尤甚,大多願意讓人們以為他是借助一種神奇的狂放——一種產生狂喜的直覺——寫作的。”如果抖出詩人做詩時那種冥思苫想、猶疑不決、抓耳撓腮的窘狀,那多破壞詩意啊。

        詩人,並非個個都有倚馬可待之才,下筆如有神助的情形畢竟也是少見的。有句話說,詩人是最沒有詩意的一種人。愛倫·坡承認,他寫詩從不迷信什麼狂喜的直覺,也不靠即興或偶然,完全採取一種策劃性的製作方式,步步為營,按部就班,老謀深算,幾乎是玩弄讀者于股掌之上一般地,達到他寫作的目的。他的名作《烏鴉》(有人譯作《大鴉》)便是一個最好的分析標本,該詩的長度、領域、聲調、預期效果等都是事先想好的,就像數學題演算那樣的嚴謹精確,不差分毫。

        我們千萬不要忘了,愛倫·坡這個文壇怪傑是近代推理小說的老祖宗,以點子特多著稱,他的寫作幕後,也許根本不在那無啥看頭的未定稿展示,而重點在於他那一套不傳之秘的公開,奇技怪招的供述吧。

        在臺灣詩壇,完全以理性進行創作的,大概只有林亨泰等少數幾位,大多數詩人的寫作恐怕仍屬“從感覺出發”一型,圈圈杠杠、數易其稿甚至推翻重來的情形在所難免,而把這些“不宜示人”的老箱底拿出來亮亮相,並不是丟面子的事。魯迅不是說很多人的文章像“流產”而他的像“打胎”嗎?雖然慘不忍睹,畢竟也是一種經驗。十月懷胎的辛苦一言難盡,彌月宴上,被包裹在錦緞中接受親友道賀的那名美麗嬰兒的背後,像極了一首詩的背後。

各地文訊

      (一)新加坡文藝協會慶祝成立25周年

        《新加坡文藝》創刊30周年

        《新加坡文藝報》創刊3周年

         由駱明任會長的新加坡文藝協會將於2005年舉行成立25周年,《新加坡文藝》創刊30周年及《新加坡文藝報》創刊3周年三慶,並出版300頁大型紀念特刊珍藏本。內容重點除了介紹該會的發展歷程及出版書目外,也邀請海內外名家及關心該會的人士筆談,給予鼓勵與評論。

         (二)“加華協會”將出版叢刊《楓雪篇》

         自2003年五月開始,在《星島日報》支持下,加華作協在該報副刊開闢了“楓雪篇”專欄。兩年來,有近三十位會員作家在專欄上輪流執筆。這些短小精煉、富有生活情趣,反映加國生活的小品文很受讀者歡迎。有會員提議將之結集出版。以會員捐出之稿酬及交納部分出版費用相結合籌集出版資金。

首屆“蒲松齡世界華語短篇小說獎”評選活動啟動

       (本報訊)為繁榮華語當代短篇小說創作,弘揚民族文化,中國文藝報社、山東省作家協會、淄博市人民政府,淄博市委宣傳部、淄博市淄川區人民政府商定自2005年起聯合主辦“蒲松齡世界華語短篇小說獎”評選活動。“蒲松齡世界華語短篇小說獎”評獎活動每兩年舉辦一次,首屆評獎的參評對象為2001年1月1日至2004年12月31日之間公開發表出版的作品,特別鼓勵富有民族氣質、民族風格、民族情感的華語短篇小說作品參評。主辦方組委會成立評委會。邀請知名作家、評論家、資深媒體編輯擔任評委。 “蒲松齡世界華語短篇小說獎”頒獎儀式2005年4月下旬在“短篇小說之王”蒲松齡的故鄉——山東省淄博市舉行,與每年一度的聊齋文化節結合。

      “蒲松齡世界華語短篇小說獎”組委會名單

        主任:陳建功(中國作協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

        副主任:張勝友(中國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

        王巨才(中國作協主席團成員)

        范詠戈(文藝報常務副總編輯)等。

出版消息

加拿大大學教材《中國小小說選集》在中國外文出版社出版英譯本。

       由加拿大多倫多Senecu學院黃俊雄教授選編並翻譯的《中國小小說選集》(英譯本),2005年元月在中國外文出版社正式出版,並收入中國出版界對外品牌“熊貓叢書”中,已在世界範圍發行。

        該書系加拿大大學二至三年級教材,已試用了四個學期。試用期間經專家評審團與學生評審團多次評審,不斷淘汰,最後選定了這111篇作品入集。

        該書收錄了馮驥才、蔣子龍、淩鼎年、孫方友、周大新、許行、劉國芳、滕剛、謝志強、馬寶山、陳永林、劉公、李永康等大陸作家,與陶然、顏純鉤、鍾子美、秀實、鍾玲等港臺作家的作品,並精選了蒲松齡、陶潛、幹寶、劉義慶等古人的精短小說,還附錄了劉海濤、楊曉敏、淩鼎年、孫方友、周大新、陶然、徐習軍等七位作家關於小小說的理論隨筆。

        該書翻譯精到,裝幀高雅脫俗,端莊大氣,一面世,就深受讀者與評論家好評。

開券有益、開卷有趣

——簡介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專刊《開卷》

      (本報訊)由鳳凰台讀書俱樂部和江蘇省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研究會聯合主辦的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專刊《開卷》,自2003年11月創刊後,兩年來陸續出版了多期,在海內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該刊主編蔡玉洗,執行主編劉俊、董寧元。劉俊在《幾句開場白》中指出,該刊的編輯方針:“舉凡有關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的書與人,書與事,文壇掌故,史料鉤沉,序跋尺牘,書評書話,台港海外之旅,與台港海外文壇交往等內容之稿件,均極歡迎。”從已出版的幾期看,作者陣容頗廣,包括台港海外的瘂弦、白先勇、朱天文、張曉風、隱地、曾敏之等,中國大陸的學者陳思和、黎湘萍、劉登翰、徐學、古遠清、曹惠民、趙稀方等,文章多在千字左右,或一兩千字之間,短小精練,輕鬆隨意,帶小品味,具可讀性,配以手跡,相片,書影等,是海內外文學對話和交流的一片新園地。

彼岸

海外首選中文月刊

  《彼岸》雜誌是一份面向全球華人的綜合性月刊,自2001年9月於紐約創刊以來,在三年半的時間裏,成功發行了41期雜誌。隨著《彼岸》的成長,發行區域也從最初的北美地區擴展到香港、臺灣、東南亞以及澳大利亞、日本、匈牙利等眾多華人集居地,發行量更從最初數千本發展到現在的幾萬本。

    本著“社會、人文、品味、時尚”的發行宗旨,為“貼近時代生活、引領潮流文化”而不懈努力……

  刊物命名彼岸,因為彼岸是說不盡的,是迷是夢,是嚮往是挑戰,是仿徨是遺憾,是眼中的涙是唇角的笑,是風雲彌漫是春光明媚……彼岸是說不盡的,地理的彼岸,歷史的彼岸,種族的彼岸,文化的彼岸……

 《彼岸》是面向海外華人的超脫意識形態的綜合性華文刊物。當今,以美國而論,華人已超過250萬人。為適應華人移民的文化需要,散佈全球各地的華人刊物繽紛寓目,而《彼岸》是其中的佼佼者。

徜徉在白山黑水之間

葉芳(夏威夷)

小時候曾經看過一則神話故事,講一個朝鮮族青年在長白山發現了一株會在泥裏移動的人參,好不容易逮著了,挖出來一看居然是個白胖娃娃,因此覺得長白山挺神奇的。去年秋天公司為北京的大商戶舉辦了旅遊聯歡活動,參加的是各相關部門的主管,行程包括吉林長白山和黑龍江鏡泊湖,大家興高彩烈地踏上白山黑水之旅。

   我們團二十多人從北京首都機場飛往長春,順利與當地導遊會合。導遊是個年青爽直的東北女孩,剛見面就給我們打預防針,說東北一向是重工業基地,旅遊業發展水準較落後,當地人的服務意識不高,因此大家別對服務質素要求太多。我參加過其他地區的旅行團,導遊開始多是介紹當地的優點好處,像這樣上來就先講缺點的還是頭一遭,團友們也覺得特別,紛紛議論東北人直話直說的性格特實在。

  首天的行程是遊覽長春電影製片廠和滿州國偽皇宮。長春電影製片廠早年曾有過輝煌歲月,是新中國第一個電影製片廠,新中國第一部故事片《橋》便是1949年5月在此完成拍攝,還有《白毛女》、《五朵金花》、《劉三姐》、《甲午風雲》等名片也是在此製作。但隨著市場經濟的高速發展,各地電影廠紛紛參與投資競爭,海外製作公司也大舉進軍國內電影業,該廠好景不再。我們見到的是老式的廠房、陰暗的樓道、殘舊的設備、破落的道具,許多當年耀眼的明星都已仙逝了,只留下陳列室裏發黃的照片,供人們追憶。有一個錄影棚裏陳設了簡陋的佈景,請兩個年輕演員重演當年<<五朵金花>>中男女主角在蝴蝶泉邊相遇的一幕,倆人的演技既不專業,現場又缺乏浪漫氣氛,令人難以入戲,真是演的辛苦,看的難受。回想起數年前遊雲南大理,到過山青水秀的蝴蝶泉,泉邊有許多穿著”金花”服飾招徠遊客拍照留念的白族姑娘,她們青春美麗、活潑可人,那才是”大理三月好風光”呢,與錄影棚裏的場景真是天淵之別。看來長春電影製片廠昔日的光輝只能在銀幕上去重溫,去回味了。

   至於參觀滿州國的偽皇宮,其實是導遊帶領我們頂著秋日烈陽走到一個陳列現代雕塑的廣場,然後伸手指向廣場的盡頭,只見有一座白牆綠瓦的仿古建築座落在那裏。可是那座建築太新了,實在不像經歷過年月風霜留下的歷史見證。看著我們疑惑的目光,導遊解釋說原來那裏造了偽皇宮的地基,還沒來得及建,日本就戰敗投降了,日軍便把地基毀掉,現在的樓房是在原地基位置上新建的,於是沒帶我們入內參觀。但我後來看到一些旅遊資料上稱吉林省政府自2000年起將原偽皇宮陳列館更名為偽皇宮博物館,並進行遺址保護,開發及恢復主體建築原貌等工作。1931年”9.18”事變,翌年日本侵略者扶植清朝末代皇帝溥儀建立偽滿州國政府,並命其住所為皇宮。偽皇宮內廷有東、西兩院,西院有緝熙樓,東院有同德殿,外廷有勤民樓、懷遠樓、嘉樂殿等,並不是如導遊說的未建好已毀了。本來遊客可以通過目睹日本侵華罪證,牢記中國近代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對日本右翼勢力企圖通過篡改教科書來歪曲史實的做法加深警惕。但經導遊這麽草草介紹,我們至今還不知是否有偽皇宮遺址建築?它們座落在哪兒?這使導遊“特實在”的形象大打折扣。

  由於前兩個遊覽項目不如人意,導遊又提醒我們要有心理準備,第二天上長白山不一定能看到天池。因為長白山屬於溫帶大陸性山地氣候,冬長夏短,春季多風,秋季多霧,天氣陰晴無常,據說只有很幸運的人才能一睹天池那神秘面紗後的容顏。既然導遊一再給我們預警,大家也就把對行程的期望作出了很實在的調整。所以晚上我們到達酒店時,發現響往已久的松花江就在眼前,大家又都喜出望外,晚飯後結伴到江畔散步蹓躂。這兒號稱”吉林小外灘”,沿江修築了整潔的堤岸,江對面也有一排排霓虹招牌,雖比不了上海外灘的絢麗繁華,但彩色燈光倒映在徐徐流淌的松花江上,加上岸邊有家露天卡拉OK傳來的靡靡之音,也有那麽點兒紙醉金迷的味道。

   第二天遊過美麗的松花湖,嚐過鮮味的慶嶺活魚後,大夥乘車前往古老而神秘的長白山。沿途的公路路況頗差,到處坑坑窪窪,到了山區更是一片泥濘。這時有位女團友要去方便,但附近哪有洗手間,只好到山邊草叢去解決。導遊說當地旅遊業行規稱小解為”唱歌”,所以剛才那位女團友是去”唱山歌”。她又加插了一段小故事,說一個小男孩剛參加完旅行團,習慣了講”唱歌”,回家後某天夜裏,人有三急,便對著睡在旁邊的奶奶嚷嚷” 奶奶,我要唱歌。”奶奶被吵醒了,責罵他”半夜三更唱甚麽歌?趕快睡覺!”小男孩只好忍著。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憋不住了,又吵著要”唱歌”,奶奶不勝其煩,便對他說”好了,別吵了,你在我耳邊輕輕唱吧。”

  長白山一帶居住了不少朝鮮族,因此路上許多商店招牌都是用韓文,連山腳的牌匾都用中韓兩種文字書寫山名。登山的人行道旁有不少賣溫泉煮雞蛋的小販,十元人民幣有六隻,價廉味美。最妙的是他們居然吆喝著”不吃溫泉雞蛋,你會終身遺憾。”聽者無不回頭搶購,誰想終身遺憾呢?

 走了一段山路後,我們分成四人一組,轉乘登山的旅遊吉普車。司機每天在山路上來回載客,已是輕車熟路,以舞龍般的神速呼嘯而上,我們在車中像骰子似的左搖右晃。終於到達長白山北坡的天文峰腳下,再連攀帶爬地登上了陡峭的峰頂,天池就在我的眼前!真要感謝天公作美,那天秋高氣爽,景物一覽無遺,我們都成了能瞧見天池面貌的幸運兒。這時聽到了大家不同的評論,有的讚歎”真美啊!”有的說”大老遠的跑來,就是為了看這麽一灘水?”

  天池沒有我想像中的波瀾壯闊,但仍有其獨特的美。那是中國最深的火山口湖泊,水面高達海拔2,194米,的確是距離天空很近的水池。天池四周有白雲峰、玉柱峰、梯雲峰、冠冕峰等十六個高峰將其團團圍繞,成為一個圓形的藏青色湖泊。由於地勢很高,又是休眠火山口,周圍的山峰上都是光禿禿的褐黃色巨岩,這與我以前見過的火山口都不同。我曾去過夏威夷大島、茂兒島、可愛島和歐胡島的火山口,由於那些火山較年輕,有的還是活火山,不時流出火紅的溶岩,因此礁石和泥土大都是烏黑的,那些沉睡的火山口也沒有積水成湖。另外也到過印尼泗水的婆羅摩火山和日本九州的阿蘇火山、本州的富士山,有的成天冒著琉璜煙,有的終年白雪封頂,只有菲律賓馬尼拉有個火山湖,但高度與氣勢都不可與天池攀比。

正準備拍照,忽然一陣山風吹過,峰頂雲霧乍起,剛才清晰可見的湖面轉瞬間就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人像登臨縹緲天界。我只好耐心地等候,希望雲消霧散,天池再次露臉。這樣風起雲湧的景象越來越頻密,每隔數分鐘就來一次,使人愈發覺得天池變幻莫測。我趁雲霧較淡的時候用數碼相機抓拍了幾張相,後來在旅遊車上翻看相片時發現波平如鏡的湖面有幾塊深色的陰影,團友們翻看各自的數碼相片也發現有此異象,大家猜測是天上雲朵倒映在湖面,導遊這時卻神秘兮兮地說“恭喜恭喜,你們拍到了難得一見的長白山水怪!”這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七嘴八舌追問水怪長成甚麽樣子?像不像著名的尼斯湖水怪?導遊說她也沒見過,傳說有當地人見過,長得象鴨子,真是信不信由你,但長白山在我心中又增添了一抹神話的色彩。

 從北坡下來我們向著長白瀑布進發,這時接到一個香港朋友打來的長途電話,朋友正在去澳門的船上,我告知看到了天池來年會很好運,也將此祝福與朋友分享,果然大家今年運氣都不錯,難怪古代帝王要封禪拜祭神山。長白瀑布的水來自天池,水面不闊,但落差有68米,從高高的山崖上直瀉穀底,氣勢磅礴。瀑布前有小販出租朝鮮民族服裝供遊客拍照,團友們換上了紅黃藍綠各色長袍,高唱”阿裏郎”,影了一幅大合照。

 旅程最後一站是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的鏡泊湖,下榻的酒店是個渡假中心,每間房的露臺都正對著風光怡人的湖景。鏡泊湖是由萬年前火山噴發流出的熔岩堵塞牡丹江上游的古河道而形成,是中國最大的高山堰塞湖,被譽為”北方的西湖”。湖邊的建築很少,湖岸是青翠的山巒和蔥郁的樹林,把湖水映成一片草綠,微風過處,碧波盪漾。如果說杭州西湖是粉雕玉琢的江南美女,風華絕代,那麽鏡泊湖則是麗質天生的北方佳人,清秀出塵。湖的北面有吊水樓瀑布,是鏡泊湖八景之一,雖沒有長白瀑布飛流直下的壯觀,但水面較寬,擊起一片白浪,洗滌了遊人的疲憊身心。

微型小說

身價

賀鵬(北京)

 財迷做了大半輩子發財的夢,一直也沒發財。等閨女彩荷長大以後,他看著閨女順溜溜的身段、白靈靈的皮膚、毛生生的眼睛和城裏人比一點都不差,就開始打上了彩荷的主意。他想,怎麼也比隔壁柴仁家的那個閨女身價高吧,多要他個萬二八千塊的彩禮一定沒啥問題,柴仁閨女就那模樣,跟人家要了三萬塊,還另加了二百的現大洋呢。

彩荷一過十八,媒人就踏破了門檻,但每次都因財迷笑迷迷伸出的那一個巴掌不得不歎口氣搖搖頭離開,一巴掌可不是個小數位,誰家能拿得起?

可誰也沒想到,財迷竟然把彩荷許給了清河鎮出了名的賭鬼劉三的兒子劉子明。

劉三是方圓幾十裏出了名的賭鬼,老伴患病長年臥床不起,自己的三個閨女,因為還賭債不得不給三個賭友做了兒媳婦,輪到給兒子劉子明娶媳婦的時候,早已是家徒四壁、一分錢都沒有了,不僅給不起幾萬塊的彩禮,最主要是沒有人肯把自己的閨女往火坑裏推。媒人托了一個又一個,最終也沒擋住劉子明進入大齡青年的那個行列。

就在人們還沒有揣摸清楚這樁婚事底細的時候,一陣吹打,彩荷就上了劉子明的迎親花轎,成了劉子明的新媳婦。

娶親的花轎吹吹打打剛出了村,村裏幾個上了年紀看熱鬧的老人就湊到財迷跟前問:清河鎮劉三窮得連鍋都快塌底了,他也能給你拿出五萬塊錢的彩禮來?

財迷望著遠去的迎親花轎,從心窩窩裏溢出來的笑堆滿了坑坑窪窪的老臉,很不屑地說:“五萬塊?我那閨女的身價才值五萬?要是五萬,我能和他劉三接親?

那到底給了你多少彩禮?彩荷是啥身價?

財迷沒說話,很深沉的樣子,慢慢解開外衣鈕扣,把手伸在衣服裏面,摸出一個牛皮紙信封,老人們伸長脖子都想看看信封裏到底有多少錢。

財迷卻不緊不慢,用一隻手抓住信封的底部向上一提,倒出一個紅紅的、底部圓圓的東西來。

老人們問那是啥?

那是啥?那是一個戳子(官印)!財迷得意地大聲說。

戳子?戳子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你們都知道鄉長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憑啥呀?不就是憑一個戳子嗎?

人們一下都驚呆了……

水鄉江南

黃河浪(夏威夷)

古典園林

把山水縮小到圍牆之內

種一叢修竹招待清風

蓄一池水飼養明月

園主人隱在太湖石後面

留下池邊的老樹

等了幾百年,等你來聽

年輪裏的風聲雨聲

魚將樹的倒影嚼成碎片

鳥音滴下隔世的寂靜

蓮瓣上的紅蜻蜓

正在做懷古之夢

卻被偶而路過的一朵雲

霍然驚起

一轉眼飛到牆外去了

水鄉黃昏

水鄉的綠州是荷葉

浮在湖面上

水鄉的女子叫荷花

站在水中央

亭子裏,評彈的弦聲

灑下晶晶的光芒

小船上、吳儂軟語

飄來淡淡的荷香

頭枕波浪的搖籃曲

讓水的柔情纏繞一身

沿著婉蜒流動的水巷

一把櫓搖出雲影天光

被晚霞蒸紅的落日

象隻大螃蟹跌進蘆葦蕩

新月就弓起蝦子的腰

一彈,跳到水上

蘇  繡

綠窗下的刺繡女子

柔指牽著楊柳春風

牽著婉轉的河水

悠悠入畫

希望翻飛成翩翩蝴蝶

彩虹色的青春繡成花

挑不盡的日光月影

剪不斷的雨線風絲

精心編織的童話

成為一幅雙面繡

這面是落寞的王子

那面是失意的王妃

手拈著昨日的青絲

或是明天的白髮

將彎彎石橋繡在小河上

然而她不知道

站在橋頭的那女子

如何能走到對岸

羅錦堂詞小集

羅錦堂(夏威夷)

憶秦娥     夜思

夜沉沉,芭蕉葉上風聲聲。風聲聲,亂紅飛雨,誰解幽情?

事如春夢了無憑,仙源何處愁瞑瞑,一鉤殘月,半點寒星。

菩薩蠻     思歸

雲間遙望孤鴻渺,思量幾度情難了。風起太平洋,落紅遍地香。

故國重回首,歎我飄零久。何處是家山?欲歸行路難。

蔔運算元     秋夜

窗外月華明,天淡星光小。玉露驚風葉有聲,片片穿簾繞。

獨自倚危欄,卻恨歡娛少。尺素裁成欲寄誰?海闊煙波渺。

鷓鴣天     賞花     懷王琳

書劍飄零作浪遊,行蹤隨處任勾留。花紅似錦情難盡,事大如天醉亦休。

故人約,歸無由,幾回遙望海東頭。白雲淡淡高飛去,一處鄉心兩處愁。

詩三首

墨人鋼(武漢)

左手和右手

夜,一個人要的東西是黑的,啞的

那是不是個真東西?

一個人一直想去拿,很多人都想去拿

他們想的那個位子

太遠了

伸手夠,夠,又夠不著

醜死了

還要用棍子把手接長

那些長手

木頭不是木頭

肉不是肉

醜死了,難死了,悶死了

黑死了

左手和右手

生活中的磁卡

一個人冷下來時

心在變扁、變平

成為一張磁卡

正面和反面的兩個人

都給你很美的印象

他們在某張桌子旁  成天坐著

語言不通

他們一直都在笑   但

沒有聲音

他們張開的嘴巴像空空的鏡子

只照見別人

兩個人細數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正面、反面,其實就是面對面

他們提醒自己的磁卡

一通話就會積累債務

因此,他們一生保持平面的笑容

和平面的動作

直到時間在他們的笑臉上

撕破一點皮

再撕破一點……

觀     察

一整下午,我看著工業區裏

有點陰暗的院子

大樹:胖一點的木頭

小樹:瘦一點的木頭

它們和我一樣

都是活的樹杆子

倒盆水,它們滋滋滋地

長年輪:用清清的漿汁

劃圈,一圈,兩圈……

圓圈的外面依然是圓

癟圈的外面依然是癟

每一棵樹的心裏

暗暗地劃著,一周,兩周……

大的圈只能是自己那麼大

小的圈只能是自己那麼小

它們的內心看不見,只有鋸開來

唉,大的大得可憐

小的也小得可憐

    《隨心集》自序

    彭聖師(夏威夷)

  《隨心集》是我七十歲以後的「產物」序列之一,其他的還有《開心集》、《賞心集》、《逞心集》和《正心集》;包括論著、批評、散文、報導、詩詞、聯對都有。但嚴格說來,甚麼都不是。因為它是「不成體統,毫無章法」但為了「方便」與「從俗」也只好「姑且分之」。

    人要「活」就要「動」,「活動」分兩種,一種是有形的動,如各項運動都是。另一種是無形的動,包括「氣動」、「心動」與「腦動」。《隨心集》是屬於後者。「動心」「動腦」之餘,把它「動手」記綠下來,便成了此集。其目的是為了不要患「老人癡呆」。因為我不愛打麻將,來求「眾樂樂」,就只好「動筆」來「獨善其身」,「如是而已」。

        《隨心集》得名由來有好幾個:

        第一是取自「…七十而隨心所欲,不逾矩」之義。人活到「古稀」之年,已是「行將就木」,存年無幾。若是還要「心為形役」,「案牘勞形」,或為「名利所需」,「顧此顧彼」,不能「神遊物外」,「暢所欲言」,那人生又有何意義?想到就做,在求「隨心所欲」。

         第二是想到就寫,不拘文體、題材、辭藻等;也不計甚麼「鄉土文學」、「傷痕文學」、「漂流文學」、「美華文學」等範疇,信筆所之,而為「隨心所欲」。

         第三是不拘限於「文學要求」,在詩詞就是「平仄不拘,音韻不計」。筆者老家湖南,雖「鬢毛衰」而「鄉音無改」。方言與普通話相距甚廣,湖南人「N」「L」不分「F」「WH」同音;因此在《隨心集》裏,如有「平仄不調」、「出韻」等情形發生,也就「見怪不怪」了。「隨心所欲」嘛!請「方家」「先進」切勿「苛責」。

         在《隨心集》裏,首先推出了這本以「旅遊」為主的「俚章」,稱之為「竹枝詞」亦可,叫它「打油詩」更為恰當。總之是「無拘無束」,「隨心所欲」。每首詩後面,對人、事、時、地、物等,都有 詳細說明與介紹,對讀者而言,除對「俚詞」能「會心一笑」,或予以「嘲笑」、「恥笑」外,亦可有「身曆其境」之感。作「茶餘飯後」之談「不亦樂乎」?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記東西」,自娛娛人,「其是之謂乎」?是為序!                                                         2004年11月24日

         附:蘆溝橋及古戰場

                                                        其    一

         雪霽訪蘆溝,傷心話舊仇;橫行恨日寇,板蕩痛神州。

         抗戰全民起,魔王一旦休;石橋依舊在,古渡水停流。

                                                        其    二

         古渡烽煙水靜乾,昔年征戰幾人還?石獅閱盡滄桑變,成敗與亡醉眼看。

                                                        其    三

         蘆溝月曉憶先豪,抗戰槍高靖鬼妖;八載艱辛光國土,中華世紀看今朝。

                                                        其    四

         家國存亡擊一秋,全民抗戰奮同仇;原彈二投櫻盡落,千年萬世憶蘆溝。

        蘆溝橋始建於金大定29年(西元1189年),明昌三年(1192年)建成,為北京地區最古老之石制連拱橋,全長266.5米,寬7.5米,下分11個涵孔,橋上雕有形態各異之大小石獅501    。「蘆溝曉月」為著名「燕京八景」之一,現橋下河流水已乾涸。

飛翔的生命

連芸(夏威夷)

曠野上,秋風吹落樹葉

卻將大雁送上藍天

我也想身上長出羽翼

飛越遙遠的地平線

寒風追不上堅強的翅膀

我到過候鳥過冬的地方

燕子擦亮溫暖的雲彩

花朵盛滿芬芳的陽光

在異國陌生的海岸

也有鳥群列隊盤旋

任浪花迸濺,大洋洶湧

萬里飛行連成一條生命線

如今在都市的迷霧中

又見到鴿子穿越樓房

白色的羽毛映照天空

生命在於不停地飛翔

偶  遇

          (外一首)

石錫銘(深圳)

你是一支出水的芙蓉

黑暗中

在我的懷裏綻放

最是你那一縷長髮

拂卻我一路風塵

                           2003/11/27

問候流產

耶誕節和午陽交歡

孕育著發潮的思緒

如同妊娠反應

擬吐露我全部的相思

誰知你

堅硬的唇舌

撞斷我全部的思念

從而讓問候流產

                                    2004/12/24

電腦寫作漫談

  早在七十年代初期,當電腦的應用還遠遠沒有今天這般普遍發達的時候,我便已在那裡杞人憂天,寫了一首叫『沉思者』的短詩:

                 支著腮

                 思索

                 如何

                 支著腮

                 看電腦

                 思索

 擔心人們會雙眼發直整天呆坐在電腦熒光屏前面,甚至擔心人腦會有一天進化(或退化)到不思不想的地步。畢竟,好逸惡勞是人類的天性。

       也許由於這個緣故,再加上我一向沒有趕時髦的習慣,我到很晚才開始使用電腦從事中文寫作。

       在美國,阿城是我知道的第一個使用中文電腦寫作的作家。在他洛杉磯的寓所裡,佔據大半個長方桌的電腦,是最醒目的陳設。他說他不但用它來寫作,還儲存了大量他正在研究的中國近代史的資料。

        接著陳若曦也用起中文電腦來了,還不時向我鼓吹它的好處。起初我還以自己寫的短詩沒幾個大字,用電腦未免小題大作為盾牌,堅強抵抗。後來因為翻譯一些小說及篇幅較大的文章,謄起稿來實在費時費力,更嚴重的是右手肘因用筆過度而隱隱作疼,有如打網球者常患的網球肘,只好向潮流屈服。

      一旦用上,便大有『不可一日無此君』之慨。但我可不願像一些後現代詩人一樣,做一個『電腦詩人』,讓電腦奪去寫作的樂趣。我只讓它當個可靠的助手,替我分門別類存檔保管,並且在我需用的時候,原封不動地交回到我手裡來。偶爾也讓它捧著鏡子,映照我瞬息萬變尚未成形的思緒,讓我在它的螢幕上,好好端詳修飾。儘管如此,更多的時候我還是喜歡拿筆在紙上塗塗劃劃,尤其是寫詩。

       我這樣做主要是出於方便及習慣,並沒存著替將來的學者提供方便的念頭。但近來在美國,的確有人在為下一代的學者們,特別是那些靠鑽研作家原稿甚至翻撿作家廢紙簍過活的人,擔心飯碗問題。許多當代作家如約翰·厄潑代克(John Updike)、喬伊思·歐茲(Joyce Carol Oates)以及近年因《喜福會》 及《灶 神娘子》等書走紅的華裔作家譚恩美等,都使用起電腦來了。出版社收到的不再是厚厚的一疊稿件,而是薄薄的一片磁碟。根據一家出版社的統計,該社在1990年有百分之六十的書稿是電腦的產品。其中一些是在電腦上寫成的,有的則是將手寫的定稿輸入電腦。這幾年電腦網絡盛行,相信使用電腦的作家一定更多,而他們的許多書稿很可能通過網絡,直接輸進出版社編輯桌上的電腦,連小磁碟都免了。

       電腦的發明如提早個八、九十年,我相信馬克吐溫一定會用電腦寫作。他對新奇的事物一向興趣濃厚。在他那個時代裡,他是率先使用打字機的作家之一。果真如此,那麼幾年前在一個閣樓箱子裡發現的665頁塗塗抹抹的《頑童歷險記》原稿,大概只剩下清潔溜溜的一小片磁碟,而專門研究文體結構的學者們,便只好望磁碟而興嘆了。對他們來說,作者的手稿是他們的靈感來源。刪改、更動、錯別字,多多益善。如果他們能從一本古典著作的原稿及不同的版本之間找出足夠的矛盾,他們便可旁徵博引地大寫其學術論文,甚至可修訂出一個新的版本來,垂名千古。一九八四年《尤利息斯》(Ulysses)的新版本便是在對照了初版同喬伊思(James Joyce)的手稿,發現錯誤達五千多處之後才決定修訂出版的。

       當然今天還是會有作家把他們的寫作過程,初稿二稿三稿地保存下來留給後世。但我相信更多的作家會欣然按下消除鍵,把那些可能令他們自己臉紅的亂七八糟的草稿,統統送入電腦的黑洞。

學養花

王志樑(無錫)

閑來無事,逛花鳥市場,順便捎回一株杜鵑花。只見枝繁葉茂,花苞雖小卻長滿樹梢,心想待花苞綻放一定會是繁花似錦。回到家,趕忙翻栽入盆。臨行時,老闆娘向我傳授養花要決是四個字“幹透濕透”。聽從老闆娘教授,杜鵑花入盆後立即澆足了水使之濕透。以後就按四字決悉心照料,靜待繁花綻放,去享受那花團錦簇、姹紫嫣紅,杜鵑花盛開的美景,豈知一段時間下來,不但未見花苞綻放,反而是小小花苞開始枯萎起來。嚇得我趕忙去問老闆娘,向她請教,老闆娘拿出一包花肥說道:“上肥!女人懷了胎,不給她營養,豈不是要她命!花和人也是一樣的啊!有了花苞就像女人懷胎,不上肥怎行!”並再三囑咐:“拾天施一次肥,每次施肥不用太多,小心把花燒死!”買回花肥,就依老闆娘囑咐如法炮製,一段時間下來。那花苞就似“猶抱琵琶半遮面”一般遲遲不肯綻放。急得我抓耳撓腮無計可施。眼看花期一過,那無數花苞枯死,一番心血恐怕只好付諸東流了。唉!看來養花一途也竟與我無緣。正在感歎一事無成兩鬢斑,退休養花花不開之時,猛然想起老闆娘“少婦懷孕”之說,不覺思量起來,要這麼多花苞綻放,不施足肥怎行,於是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每隔二,三天就大量施肥,每次施肥不管土濕不濕就澆足水份。幾天下來,果然不負有心人,花苞逐漸長大,最後竟然鮮花盛開,一片姹紫嫣紅,煞是好看。我終於成功了!我終於不再是人云亦云依樣畫葫蘆,而是獨立思考自主解決地幹成了!面對那姹紫嫣紅的杜鵑花,不禁感受到了退休賦閒,怡然自得的樂趣!

兒子的書包

高於晴(夏威夷)

每天接兒子放學,他的書包背在他那還未發育的小個子身上實在重死人,一看見就覺得討厭和煩,我開始罵學校,接著罵老師:“有沒有搞錯,才個Form One(中一)仔,要不要重得壓死人?你的老師到底發什麼神經!”

以前以為香港的中學生才要忍受這種背書包的苦,不經歷真的不知道夏威夷的小孩其實是一樣的,心想讀大學都不必拿那麼多書。

“我有什麼辦法?老師說全部書都要帶回學校。”兒子說。

雖然我的車是開到學校門口接他的,已經不要走多少路,可是家住大樓,回家還要從停車場走一段路去坐電梯。

“喂!我跟你講了多少次,媽媽買個有輪子的書包給你好不好?背那石頭,真怕你背出個駝背。”

每次一進電梯,一看裏面沒人,我們母子倆馬上一人站一邊,把書包一放,然後把背貼緊電梯的牆壁,最起碼利用從二樓到十樓(我們的車停在二樓停車場)那一分鐘時間挺直一下背部,算是補救一下累得半死的脊骨。

說回那輪子書包,兒子讀小學時是用那種有輪子的書包,只要像拉行李般拉著走,不用背在身上,輕鬆多了。如今上中學,他說同學都不用那種書包,光他用他怕“ 異相”,會被笑。

“好吧!”我說:“那麼要面子跟怕被笑,就要擔這分分鐘變小駝背的風險。”

往往,我想幫他拿一下書包,奈何,我也要拿我自己的,還加上常常要去超級市場買東買西,那是一個家庭的一切所需品。我當然是有備而戰的,去唐人街入貨的話,車尾箱就會放一輛手推車,那通常是星期天的例行公事,買齊一個星期的菜。可是平常光是拿書包就懶得用手推車了,因為從停車場去坐電梯要先上樓梯,手推車也頗麻煩,要連書包和手推車捧起上樓梯更重。

“媽!明天不用上課,高興死了。”

今天一到學校見到兒子,他就一副高興的模樣。可是我一看到他的書包又覺煩惱,他簡直無法挺直腰來走路。

“嘩!你的書多得連拉鏈也拉不上啊?”下車的時候,兒子把書包背上,可是卻站在我前面不動。

“媽,幫個忙,幫我把拉鏈拉好,OK?”

我站在兒子背後,幫他拉書包拉鏈,可是用力拉了幾下還是無法拉得上。

“拜託,你先把書包放下來,這樣才容易拉。”

兒子費勁地把書包放下,因為書太多,我們一人拉一邊,才合力把拉鏈拉好。

“你這壞蛋!吃那麼飽,打死你,打死你!明天還要餓你一天,看你還重不重?”兒子一邊作狀打書包一邊講。

“怎麼!明天不用上課,書包也不用吃啊?”我問。我被他那出奇不意的幽默逗得笑起來,心想這聰明的小子看出我又討厭他的書包,正想發牢騷,他倒先發制人了。於是,母子相視大笑。

二十世紀音樂的一份聲明

——聽列寧格勒交響樂團演奏蕭斯塔柯維奇《第七交響曲》

伍石(芬蘭)

      “蘇聯在全球宣傳了《第七交響曲》的創作環境:頭三個樂章寫於德軍炮火下的列寧格勒,用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在美國,名指揮家們為這部引起轟動的交響曲的首演權你爭我奪。托斯卡尼尼參加這場競爭較遲,但是他得到了美國廣播公司的支持。他首先得到了總譜,是攝在膠捲上由軍艦帶到美國的。1942年7月19日,紐約無線電首次廣播了這部作品,數以萬計的美國人收聽了廣播。在音樂史上,一首交響曲起這樣大的政治作用也許還是第一次……”

       1982午當我第一次讀《蕭斯塔柯維奇回憶錄》中上述的描寫時,觸動極深,總盼望著有一天在音樂會上領略《列寧格勒》。終於在1988年4月26日,列寧格勒交響樂團由年輕的指揮家馬利斯·簡森(Marjs Janson)率領來赫爾辛基演出這部作品,使我如願以償。

        那天,芬蘭大廈內座無虛席(非常少見),票價比平時也高出五倍之多。節目單上印著蕭斯塔柯維奇攝于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戴著消防帽的照片(1942年美國“時代”雜誌世界風雲人物封面也是同樣相片)。這已成為一種象徵,一個時代的象徵,一個作曲家的為他那一代人說話的象徵。

        樂曲一開始便充滿著火藥味。緊張、動感的旋律,立體多變的節奏扣人心弦。中間著名的“進行曲”不但體現了作曲家高超的配器技巧,而且可以看到蕭斯塔柯維奇有意把節奏作為獨立的表達手段,在交響曲中大段地處理發揮。馬利斯·簡森在此處做了精細的藝術處理,層次分明,但在音樂段落的連接處又保持了過渡的自然性。……後幾樂章安魂曲風格佔據了“中心位置”。三、四十年代的列寧格勒幾乎每個家庭都失去了親人。饑餓、恐怖、戰火的歷史畫卷展現在人們眼前。蕭斯塔柯維奇曾說:“我的《第七交響曲》寫得很快。我不能不寫它,因為戰火在周圍燃燒,我必須和人民在一起,我要創造我的國家在戰爭時期的形象,用音樂來突出它”。那崇高深刻的感情與樸素無華的敍述,證實了作曲家于1975年8月逝世時世界各國在報導他的死訊時的一致評價:“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作曲家之一……”。

      “他對本世紀的音樂歷史獻出了一份有意義的聲明……”。音樂會結束,全場起立,長時間熱烈鼓掌歡呼。這動人的場面引起了我的一些思考:在當今世界上,令人眼花綴亂的各種現代派音樂大當其道“轟轟烈烈”之時,什麼樣的音樂才是真正有價值的音樂?今天有人“發明”了自認為是“新奇的、劃時代”的音響時,蕭斯塔柯維奇恢復了交響樂的“垂死”流派的真正涵義怎麼理解?在愈是民族的才愈是世界的“有關藝術作品風格問題的觀點幾乎成了真理”的時候,蕭斯塔柯維奇音樂中的“民族風格”是成功的關鍵所在呢?或還有其他什麼我們沒有發現的東西?

       無論如何,蕭斯塔柯維奇那時刻爆發出火花的音樂,震撼著各種文化背景的人們的心,他的音樂能同時與幾代不同年齡的人溝通。